来源:极物
南方的小城,四季的变迁总是慢悠悠的,秋日也来得静默。
但对时令的感知,却浸透在每个吴越人的骨子里。一场场秋雨过后,暑意悄悄褪去,眼看丹桂盈香、蟹肥菊黄之时,苏杭的百姓就要出门去,饮酒、吃蟹、赏菊,享受一年一季的仪式感。
九月,来到最讲究时令美学的江浙:
去苏州最生猛的湖泊,寻找九月湖鲜——阳澄湖大闸蟹;
沿着鉴湖溯源而上,看看一缸绍兴黄酒,如何封存天地之气;
在桂花雨落的杭州,吃一份香甜的桂花藕盒子;
最后去“浙江海鲜最大的排面”舟山,坐享开渔后的丰饶收获!
秋天是什么味道的?我想九月的江南会告诉你答案。
“秋风起,蟹脚痒”,每当西北风起,江湖河泽里的大闸蟹便耐不住脚痒,随着水流前往入海口繁衍子孙,此时正是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
讲究的阳澄湖蟹农,会挑选崇明岛上的外塘蟹种,水洁土净,养出来的蟹也更加生猛。蟹种培育后,会带回阳澄湖进行养殖,每立方米水域只投放1个蟹苗,给大闸蟹最为宽敞的生长空间。
青背、白肚、金毛、黄爪,是一只好蟹的标配。在阳澄湖被老蟹农投喂螺蛳、小鱼和湖虾,养足240多天长大的大闸蟹,只只个头肥大,腹甲饱满,肚脐突出。
苏州人常说“九月团脐十月尖”,说的是农历九月圆脐雌蟹黄肥,十月尖脐雄蟹膏厚。
一盘大闸蟹上桌,吃蟹的人吃中黄肥膏满的蟹,就像中了头彩。
而懂蟹的苏州人却很淡定,无须一只只翻看蟹的肚皮,光凭蟹螯就能辨出雌雄——雄蟹螯大毛多、雌蟹螯小毛短。在第一次吃蟹的外地朋友面前,这等挑蟹功夫,足以称神。
大闸蟹通常是趁着鲜活整只蒸熟食用,揭开蟹盖那一瞬溢出的肥满膏黄,最是鲜美。
但对苏州人来说,对大闸蟹时令滋味最极致、最奢侈的呈现,无疑是一道秃黄油。
十只四两蟹,所得膏黄也不过五六十克。猪油低温慢炒,只添加盐和少量鱼露辅助,略硬的蟹黄,绵软的蟹膏,双剑合璧。
一勺拌入米饭,浓郁的秃黄油裹住米粒,极致的鲜美和肥甘,何止鲜掉眉毛,简直直冲天灵盖!
螃蟹性寒,入秋食用正可解秋燥,但如此肥美的蟹呀,总会让人贪恋而多吃。
一坛绍兴黄酒,仿佛是为秋日配蟹而生的。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窍”,酝酿一缸绍兴黄酒,靠的是天、地、人之间的默契。
冬天,是鉴湖水最温厚的时节,这时的湖水不清不浊,酿出来的冬酿口感,一直是绍兴酒中的上品,“过浊,酿成的酒会失去清气,过清的水也不好,酿出的酒质地薄,酒发酸。”
所以绍兴当地著名的黄酒厂都坚持一冬一酿:夏天做酒药、秋天做麦曲、立冬前后冬酿,次年春分封坛。
▲绍兴当地有名的酒厂都在鉴湖附近,又以鉴湖上游的湖水最受推崇。
以前很多绍兴酒师傅离开鉴湖,去了台湾,照老法酿酒,可酿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绍兴如今仍坚持最传统的手工酿酒。糯米经浸泡、蒸熟、淋水后,再和麦曲、鉴湖水一起放在大缸里发酵。两天后,缸里的发酵声就像是水里的螃蟹在吐泡。
面对几百口缸,厉害的“酒头脑”仅凭细微的发酵声和酒香,就能判断出哪缸该开耙了,哪缸开耙得不好。他们每天需要三四次给酒缸调整温度,保证发酵顺利完成。
每年的糯米、水质和气候都不一样,当“酒头脑”把手戳进大缸厚厚的米中,再拿到嘴边唆上一口,当他嘴里慢慢吐出一个“鲜”字时,今年的冬酿,才算完成了一半。
粑好的酒还要放进陶土坛子里,在户外自然酝酿90天,剩下的就全靠“老天帮忙”了。
杭州一到秋天,就成了一块黄黄软软、甜甜糯糯的桂花味年糕,让人想要一头栽进它的甜蜜里。
当苏州的年轻人从一杯鸡头米美式里开始过秋天,杭州人则把桂花洒进了一杯馥郁的桂花拿铁里,地道的传统食材,经由时髦的变身,成了年轻人触摸季节的美好食物。
而杭州的老一辈,还是眷念那道熟悉却每每令人叫绝的小甜品——桂花露藕粉。
西湖的藕一直都是藕中极品,小时候在农忙时收回的藕,长得白白胖胖,虽然满身泥土,却难掩它的清香。把它做成藕粉,清香而软糯,宛若还带着刚采下时的莲蓬的鲜。
点缀甜美的桂花露,清香中又带了微甜,在这种甜蜜中长大的孩子,大概岁月也不忍心伤害她。
他们也爱将胖胖的藕切成片,在藕的孔洞里填满圆润的糯米,再浇上桂花蜜、撒上一点干桂花,江南人从小吃到大的桂花糯米藕,也被填进数不尽的乡愁。
一碗清爽香甜的桂花酒酿圆子,一颗颗如珍珠大小般的汤圆上,和黄灿灿的桂花挤挤挨挨的盛在一起,总有一种缠缠绵绵的美感。
桂花暖胃,酒酿生津,它带着独特的江南味道,让不爱吃酒的人,都对这甜蜜上了瘾。
“白露到,竹竿摇,满地金,扁担挑”,等到白露,浙江临安深山里的野生山核桃终于开采了。
摘了几十年核桃的山民,冒着生命危险爬上山崖陡坡,爬上数十米高的老树,只为打下这一年一遇的极致食材。
他们借着竹竿的巧劲打核桃,一敲一个准,将漫山遍野的山核桃击落,尽管他们身手敏捷,但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山崖。
山民相信,每一年平安顺利地采摘山核桃,是山神的庇佑。
经历跋涉的艰辛,山核桃还必须经挑选、脱蒲、到煮晒、炒制等十二道复杂工序,才能成为犒劳食客们味蕾的极致风味。
山泉水浸泡和芝麻粉去涩,2次山泉浸煮要足足8小时,再用炭火烘烤,真正保留山核桃仁的原香原味和酥脆口感。
小锅炒制开缝入味,炭火烘烤锁住原香,加工过程只添加白砂糖、食用盐,保持了最地道的农家味。
一颗山核桃放进舌尖,香而不腻,脆却不火,带着秋日的淡淡清甜和山核桃奶香的本味,满足江南人苦等了一年的期盼。
“苏杭熟,天下足”,江南自古富庶,是中国的南方粮仓。
在浙江,稻田之外,还有另一片由海洋馈赠的丰饶之地——“海上牧场”舟山群岛。
舟山渔场曾是与千岛渔场、纽芬兰渔场以及秘鲁渔场齐名的世界级大渔场,尤以大黄鱼、小黄鱼、带鱼和乌贼“四大渔汛”最是有名。
八月东海开渔,舟山的虾兵蟹将们,又准备奔赴全国各地食客的餐桌。
当大闸蟹还在湖里养膘,在东海蛰伏了三个月的梭子蟹最先上岸,只只体格健壮,追求鲜甜本味、又吃厌了清蒸的舟山人,发明了一道干烤梭子蟹。
梭子蟹壳朝下入锅,一只只铺开,经大火干烤,梭子蟹自带的海水咸鲜,渗进肥厚的蟹肉里,丝丝皆是甘甜。用姜葱炒、或是拌入豆腐,简单的料理,又把蟹肉的肥嫩甘饴衬托到了极致!
舟山人在嗦着梭子蟹的肥膏时,也在等待着一种更“金贵”的海鲜——大黄鱼。
生长在海湾、海港外清水区的大黄鱼,肉质鲜嫩、无泥腥味儿,是堪称国宴级别的高级食材。
仿深海野生环境养殖,大黄鱼在湍急洋流里冲浪、跳跃,运动量大,吃起来肉质自然紧实、甜美。无论是清蒸、红烧、葱油,都足以让人口水直流。
除了吃海鲜本鲜,走进舟山的面馆,梭子蟹、小黄鱼、炸带鱼、蛤蜊等等都是搭配海鲜面的极佳食材。
加入汤底一起炖煮,让外地人第一次领悟了何谓“鲜掉眉毛”!吃过这碗面,凡人从此不羡仙。
迷倒在苏州和舟山的河海鲜里
醉倒在绍兴的酒里,甜倒在杭州的桂花里……
才是9月的正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