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加班到深夜时,我在地铁站刷到了妹妹的朋友圈,
找不到工作又怎么样,我还年轻,就该去疯狂!
截图里是爸妈给她的三十万转账,还有一段微信消息,
宝贝,以后工作的时间还长,现在就趁年轻好好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吧。
我久久地看着手机页面,突然觉得胸口有种溺水感,
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我走出了地铁站,给姜琳发了一条信息。
我愿意跟着你去国外。
刷到林沫朋友圈的时候,我刚离职的上班搭子正在跟我道别:
潇潇,我爸妈说我干这破工作早晚有一天会猝死,所以让我回家当全职女儿了。
她的脸上挂着和林沫朋友圈里如出一辙的幸福笑容:
倒是你,你是本地人,干嘛要这么拼?还是缓缓吧!
我茫然地看着林沫的朋友圈,面对搭子的问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专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当时就和现在的林沫一样,早出晚归,却迟迟找不到一份工作。
那段时间,家里一片低气压。
爸爸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看我的眼神充斥着失望。
妈妈则半夜跑进我房间抹着眼泪跟我说,家里没钱还欠着一些债,养不起我。
让我要不进厂吧,能赚三千是三千。
我信了他们的眼泪,以为我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所以这些年即使加班加到抑郁,我也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可原来,他们不是不能当小孩的避风港。
当妹妹面临我当年一样的处境时,他们可以毫不犹豫拿出三十万给她出去旅游。
末班地铁的播报在空荡的候车厅回荡。
我没有踏上那班回家的地铁,而是顺着零星几个人走出了地铁站。
好笑的是,我刚扫完一辆共享单车,林沫的信息就来了。
姐,我要王阿婆家的泡泡馄饨,你给我带一碗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打字:
你都有那么多钱了,还要我这个赚三瓜两枣的人给你买馄饨?
林沫那头久久没有动静。
我嘲讽地勾起嘴角,眼睛却酸胀得令人难受。
从小到大,爸妈一直跟我说,林沫是他们给我生的手足。
我和林沫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他们让我保护她,爱她。
可只要林沫一受委屈,软刀子磨肉的总是我。
就像现在,我妈的来电号码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她的第一句话总是一声深深的叹气。
然后是作为一个母亲妄图端平一碗水的虚伪。
潇潇,你跟你妹妹发火了?
你妹妹刚刚连水果都没吃完就跑回房间锁上门了。
这样,你回来的时候买两碗馄饨好不好?妈妈来付钱。
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妈,你真的以为是一碗馄饨的事吗?
装傻装成这样有意思吗?
电话那头不过静了两秒就响起了我爸带着怒气的声音。
林潇,你脑子有问题是吧?大晚上让你带碗馄饨你就给所有人找不痛快!
是你妈提起你小时候总是闹着要吃王阿婆的馄饨,你妹妹想给你一个惊喜才让你买馄饨的!
我无力地靠在共享单车上,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是,我小时候是想吃,可是你还记不记得我闹着要吃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王阿婆的馄饨摊子在我家楼下开了几十年。
一大碗二十五个,那时卖七块钱一碗。
每每到饭点时,馄饨香就顺着风飘到了我家客厅。
我总是抓着栏杆使劲嗅那股香味,然后一个劲地咽口水。
后来,我试探地问我妈如果我期末考了第一名能不能去吃一碗馄饨。
我妈笑着答应了。
可是当我拿着那张满分的考卷跑到他们面前时,我爸不由分说用皮带狠狠揍了我一顿。
他说我不懂事,家里那样困难,我那张嘴还贱到要吃东吃西,以后注定要讨饭吃。
我哭着喊妈妈,我妈怀里抱着妹妹进了房间。
那天之后,我最讨厌的就是馄饨。
就算家里包馄饨,我宁愿谎称自己减肥也从来不吃一只馄饨。
可现在,我爸妈说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馄饨。
这些年的委屈,我边哭边对着电话讲:
喜欢江阿婆馄饨的明明是林沫,她只要说要吃,你们凌晨也会下去给她买,我呢?
你们心疼林沫以后要上班好多年,大手笔让她出去玩,那我呢?
我上班也很累,我每天赶末班地铁回家,我也想辞职休息一段时间,可你们是怎么说的?你说家里养不起我,我自己要争气!
林沫林沫林沫!她是你们的宝贝女儿,不能受一点委屈,那我就活该吗?!
我失控地说了好半天,说到后来才恍然发现电话那头早就一片静默。
愣了好半天之后,我缓缓放下耳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
他们早就挂了电话。
我那些委屈可笑地落在晚风中,一吹就散得一干二净。
就像我那从无人在意的眼泪一样。
我抹了一把眼泪,解锁手机发出一条犹豫已久的信息。
上司回复很快:
林潇,你不会后悔你今天的选择的。
那天晚上,我去市里最好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一次性付了一个月的房费。
很贵。
我从没有这样大手笔地花过钱。
可不同于以往花钱时的忐忑和负罪感,这次我无比平静地签下了账单。
意料之中的,我的手机一晚上都很安静。
家里没有一个人在意我是否回家的事情。
隔天早上六点,我回家收拾行李。
推开门,家里客厅一片狼藉。
桌上摆着几个眼熟的打包盒。
隔了一夜的馄饨汤早已变得浑浊酸臭。
我几乎能想象得出爸妈是怎么下楼买这碗馄饨,
又是怎样笑嘻嘻地拎着馄饨哄林沫高兴的。
我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径直走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拖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林沫正巧打着哈欠推开房门。
我下意识把身边的行李箱往身后藏了藏。
可她只是睡眼惺忪地朝我哼了一声就挪开眼睛走向了客厅。
过了两秒钟,她带着惊怒的声音响起:
姐!你会不会太过分了!连早饭都不做了!
不就让你带了碗馄饨吗?你至于闹脾气闹成这样吗?
我站在房门口漠然地看着她涨红的脸,一言不发。
慢慢地,她的眼神开始躲闪,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开始不安地捻着睡裙。
这是她心虚的表现。
以前不是没有父母偏心的时候。
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林沫自然也不会傻到一无所知。
一开始我表现出难过的时候,林沫会不安地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我买东西。
后来,她习惯了这种偏爱,也开始认为我作为姐姐好像天生就应该让着她。
就像现在,她昂着头倔强地看着我:
爸妈给我的钱不过你一年的工资,你干嘛要这么上纲上线?
我是你妹妹,这点小事你还要跟我计较,你还是不是我姐姐了?!
说着说着,她委屈地眼睛都红了。
我倚在门框上,平静地看着她。
林沫,我是姐姐,就天生应该让着你吗?
林沫要哭不哭地看着我。
我却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正打算拖着行李箱出去。
这时,主卧的房门打开,重重的脚步声响起。
一大清早,你们吵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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