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美汐/文
一
一次突发奇想,开启了我和祖思远的徒步之旅。60公里,留下了我们爱的足迹。
2020年12月,武美汐与祖思远合影
我和祖思远的交集,始于父亲与徒步群友人的聚会。席间,父亲感慨道:“你说我家这姑娘,也不急着找对象,天天脑袋里就没这事,谁有合适的小伙,给她介绍介绍。”
“我儿子也单身呢,让他俩认识认识呗!”祖思远妈妈和我父亲一拍即合。
当时,我在吉林省长春市某学校当美术老师,祖思远则是驻西北某部的一名军官。在父辈的搭线下,我和祖思远开始联系。
我俩网络聊了半个月后,2020年7月,学校放假后,我回到吉林市。很快,祖思远也休假回来了,并发来消息说,想约我一起出去转转。
我盯着手机屏幕,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当即拨通了他的电话:“一起徒步怎么样?明天去长春净月潭走全程?我想去森林氧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呢。”我和父亲一样,也酷爱徒步。因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我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可以啊,我很喜欢徒步。我没问题,你行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那笑声沉稳有力,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震得我耳膜微微发痒,但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尾音微微上扬。
“别小瞧我!明天早上6点火车站集合!”
“可以,没问题。”祖思远的声音里含着藏不住的笑意。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万一坚持不下去,我背你回来。”
净月潭位于吉林省长春市,距离我们所在的地方100多公里,动车30多分钟车程。环湖一周20公里左右,而我以往最长的徒步纪录也不过17公里。但话已出口,我是个凡事从不轻易认输的人,咬着嘴唇打开地图开始规划路线。
我们早上5点多各自从家出发,前往火车站。在候车厅,我正咬着皮筋、扎头发时,远远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朝我走来——1.88米的个子,宽肩窄腰,即使穿着简单的灰色运动装,也遮不住那一身军人气质。
“给,空腹容易低血糖。”祖思远递来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份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我接过早餐,无意间指尖碰到他带着薄茧的掌心,触感粗糙却意外地令人安心。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祖思远挑了挑眉,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我还不了解你啊。”他说这话时,嘴角微扬,露出了然的笑容。
动车上的半个小时过得飞快,其间,祖思远讲起他在部队拉练的经历,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轻轻回荡,我听得入神,连手中的豆浆凉了都没注意。
“最远的一次,走了多少公里?”我好奇地问,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全副武装60公里。”祖思远轻描淡写地说,我却暗暗咂舌、睁大了眼睛。
二
2023年11月,武美汐留影
晨光里的净月潭,宛如一幅水墨画。7月的阳光,透过松针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我和祖思远沿着湖边的步道前行,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起初的几公里轻松愉快,祖思远故意放慢脚步配合我的节奏,我们聊着各自的生活。
“你为什么也喜欢徒步?”呼吸着带着松香的空气,我问。
“在部队时,徒步是最基础的训练。走着走着,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思考的方式。”祖思远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湖面,眼神变得深邃。
走到15公里时,我的小腿开始轻微发酸,肌肉像被细小的针扎着。祖思远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前面有租自行车的,要不要……”
“不要!”我坚定地打断祖思远,加快步伐超过他,马尾辫扫过他的肩膀,“说好徒步全程。”
余光里,我看见祖思远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像雪原上突然掠过的火光,转瞬又沉入那片熟悉的温和里。随即他轻笑出声:“倔,不行一定跟我说。又不是比赛,心理压力别太大。”
太阳渐渐升高,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滑下,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路过一处凉亭时,祖思远停下脚步问:“休息一下吧?”
“才走了不到一半呢。”我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哪怕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美汐……”祖思远突然叫我的名,声音低沉而认真,“你如果累了,一定一定要跟我说。”
我转头看祖思远,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光影,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在质疑我的男人,其实一直在关心我的状态。“我知道。”我放软了语气,“但,我真的可以!”
三
2020年12月,武美汐与祖思远合影
我们到达景区里的小店时,祖思远坚持要了两份牛肉面,热气腾腾的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
“补充蛋白质很重要,咱们当是提前解决午餐。”说着,他把筷子仔细擦干净递给我。
嗯,这个男人还是挺周到的,我在心里偷偷给他加了一分。面条的热气,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午餐”过后,继续前行。临近中午,阳光更加炽烈,我的运动服后背已经完全湿透。走到19公里时,我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要不要听个故事?”祖思远突然对我说,“转移注意力会好受些。”
我点点头,发丝粘在汗湿的额头上。祖思远开始讲他在西藏巡逻的经历,说起那些我从未见过的雪山、草原和星空。他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热烈,通过嗓音描绘出的辽阔天地,让我暂时忘记了双腿的酸痛,仿佛置身于他描述的那片广袤高原。
走完净月潭全程,已是中午十二点多。我瘫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计步器上显示的20公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头,胸口像被温水充满。
我很兴奋地说:“时间还早,要不要步行去工业公园,那个地方非常漂亮。”
祖思远笑着说:“你行,我就行!”
“走吧,工业公园。”我猛地站起来,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
祖思远愣了一下,笑声在胸腔里共鸣:“武美汐,你真可以啊!”
前往工业公园的路上,我的体力明显下降,脚步变得拖沓。夕阳西下时,我们才走完工业公园步道的四分之三,橙红色的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咱们回去吧。”祖思远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马上就到终点了……”我固执地继续向前,却在一个台阶处脚下一软,世界突然倾斜。这时,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我。祖思远的手掌温暖干燥,透过薄薄的运动服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我能感受到他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
“小心。”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呼吸拂过我的发丝,带着淡淡铁锈味儿的气息。
“谢谢。”我的脸一红,小声地说,赶紧借劲站稳。最终,在我的坚持下,我们放慢点脚步,走完了工业公园的全程。
四
晚上10点多,我们紧赶慢赶坐上了回吉林市的最后一班火车。在火车上,我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头不自觉地靠在了车窗上。
到家时已是接近半夜。进门后,我查看计步器,惊讶地发现我们竟然走了整整60公里,正好是他曾经全副武装拉练的距离。
那天过后,我和祖思远的心更近了,恋爱、结婚、生子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后来,祖思远告诉我:就在我倔强地拒绝自行车的那一刻,他决定要好好爱这个不服输的姑娘;就在我们徒步归来的那天晚上,他决定要尽快娶这个温柔而坚定的姑娘。他觉得能陪他走60公里的姑娘,一定能陪他走完一生……
2025年6月,武美汐与儿子合影
岁月流转,如今,我和祖思远已经结婚5年,有了一儿一女。今年4月,我带着孩子随军到了西北,过上一家团聚的日子。
三餐四季的日子里,每当遇到困难时,我和祖思远就会相视一笑:“还记得那60公里吗?”——这句话,总能让我们重拾前行的力量。
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在漫长岁月中,风雨兼程、并肩而立,用坚定的脚步,将平凡日子走出一路繁花。
来源:军嫂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