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吕文扬已经站在元诚食品厂的大门前，布满老茧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老花镜。段元踩着点小跑过来，运动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吕叔，等急了吧？我连早饭都没吃！"

"急什么，发酵总要时间的。"吕文扬笑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保温杯，"我带了豆浆，先垫垫。"晨光中，食品厂灰白色的外墙泛着柔和的光泽，车间里飘来的面香混合着奶香，让段元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换上无菌工装时，段元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吕叔，你看我这像不像面包师？"他特意把帽子压低，遮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吕文扬只是笑笑，从工作台下摸出两双防滑胶鞋："先站稳了再说。"

车间里，发酵区飘来阵阵酵母的清香。技术员小林给他们分配任务："今天做的是酸奶蔓越莓面包，吕师傅带段师傅做揉面。"吕文扬拍了拍段元的肩膀："跟着我学，揉面讲究'三光'——盆光、手光、面光。"

段元戴上手套，看着面前雪白的面团发愣。"先放酸奶，再慢慢加面粉。"吕文扬示范着，粗糙的手指在面团里灵活地翻动。段元学着他的样子，结果一用力，粘稠的面团"啪"地一声甩在了工作台上。

"哎哟，糟了！"段元手忙脚乱地去抓，却把面团扯得四分五裂。吕文扬忍着笑，抓起一小块面团："看，要这样揉。"他的手掌与面团接触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某种独特的节奏。渐渐地，面团在吕文扬手中变得光滑柔软，像婴儿的肌肤。

段元不甘示弱，重新开始。这次他学聪明了，先把手沾湿再揉面。"吕叔，你看我这像样不？"他举着勉强成型的面团问道。吕文扬凑近看了看："还行，就是酵母放少了点。"说着往段元的面盆里又加了一小勺酵母粉。

发酵箱"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时，段元正趴在观察窗上数气泡。"我的面团怎么没你的发得大？"他指着吕文扬那盆蓬松的面团问道。吕文扬掀开盖子，一股暖流夹杂着酵母的香气扑面而来："温度要恒定，湿度也要合适。"他轻轻按压面团，凹陷处缓缓回弹，"看，这就叫'手套膜'。"

整形环节最热闹。段元想把面团搓成长条，结果捏得太紧，面包胚表面裂开好几道缝。"别用力过猛。"吕文扬示范着，手指灵巧地捏出漂亮的纹路。段元照猫画虎，却把蔓越莓干都挤了出来，像给面包撒了一把红宝石。

"进烤箱喽！"小林推来烤盘时，段元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隔热手套。吕文扬调整着温度计："上火180，下火160，烤二十分钟。"透过烤箱玻璃，金黄色的面包胚渐渐鼓起，表面泛起诱人的光泽。

当烤箱"叮"地响起时，整个车间都飘满了酸奶与蔓越莓的香气。段元第一个冲过去，却被热气逼得直后退。"小心烫！"吕文扬笑着提醒，用竹夹小心翼翼地取出面包。段元的面包烤得有点焦，顶部裂开一个大口子，倒像是特意做的造型。

"吕叔，快尝尝！"段元掰下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面包，酸奶的酸甜与蔓越莓的微酸在口中迸发。吕文扬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下是柔软蓬松的内里："火候刚好，就是酵母可以再少放点。"

下班时，段元把剩下的面包小心地装进纸袋。"带回去给我妈尝尝。"他满足地拍着口袋，工作服上还沾着几点面粉。吕文扬看着他的背影，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进面包房的情形。夕阳透过车间的窗户，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极了那些在烤箱里慢慢膨胀的面团，温暖而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