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菜的融合是自然形成的,是不露痕迹的,可以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来普洱之前,朋友就说,普洱的菜很好吃。
我问为什么?朋友说,你吃了就知道了。
之前知道普洱茶有名气,也知道蒙自的米线、石屏的豆腐都是云南的美食,但普洱的美食很少听说,朋友说,全国各地都有思茅菜馆啊,肯定好吃才开嘛。普洱原来叫思茅,2007年才改名,我在全国各地看到的思茅菜馆经营的就是普洱菜。
到普洱第一天的晚上,在住宿的宾馆旁边一家餐馆用餐。餐馆不大,吃饭的人数倒不少。我因为晚到,大伙已经吃过,他们就为我点了包烧和烤鸡,没想到这烤鸡的脆、嫩、酥恰到好处。我之前在德宏吃过包烧,且在央视《三餐四季》拍摄现场动手做过,但德宏的包烧似乎带着傣族的风味,而普洱的包烧有点像淮扬菜里的青椒裹肉、鲫鱼拽斩肉,芭蕉的清香和肉的味道浑然一体,爽而不腻,清香怡人。
短短三天,我吃了好几处饭菜下来,有食堂的,也有小饭店的,还有宾馆酒店,雅俗不拘,菜品不一,但都可口,没有违和感。我发现普洱菜没有版纳的酸,没有德宏的苦,也没有昭通的辣,但又是地道云南菜。仔细琢磨,原来普洱菜也是一种融合菜。
近二十年来,北京菜馆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各领风骚数三五年。正如我家门口的餐馆就像风向标一样,时时更新。湘菜开过一阵之后,变成了江西瓦罐汤,之后川菜也开过一段时间,新疆风味阿达西也曾经火热过,但短则两三年,长则六七年,纷纷更换旗帜和主人。而现在,各大餐馆都打“融合菜”的招牌。
普洱独特的地理优势,让它具备融合的先天条件。首先地处边界,与缅甸、越南、老挝交界,是一城连三国的枢纽,普洱菜明显受到东南亚美食的影响,比如木姜子(山胡椒)、大芫荽、香茅草、酸笋、百香果这些食材在普洱菜里随处可见。
思茅(今普洱市)与东南亚的联结,始于古老的茶马古道和特殊的地理位置。自清雍正年间设普洱府,思茅就成为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管辖澜沧江以东的六大茶山,茶叶作为重要物资被运往西藏、青海等地,也带来各地的风味。普洱还是一个多民族聚居地,汉族、彝族、哈尼族、傣族、拉祜族、佤族等22个民族文化在此交汇,不同的民族饮食也在互相交融。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民族构成,使得思茅菜天生就带有融合基因。
普洱菜除了融合少数民族的风味之外,还融合了内地其他菜系的元素,作为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南来北往的马帮不仅运输货物,也带来了各地的家乡味道,并悄然融进思茅的传统菜肴中。例如,马帮菜就具有一种浪漫的江湖气,其食材取之自然,顺应季节规律,体现了生态健康的饮食方式。这种开放和包容的特性,使得思茅菜能够不断吸收外来元素。思茅菜有川菜、鲁菜、徽菜、淮扬菜甚至粤菜的烹饪方法,同时,思茅菜也在进行着本土化的创新。例如,花生喃咪在普洱的傣族餐馆里,用花生炒香加少许大蒜舂碎做成花生喃咪酱,改变了人们对傣族菜非辣即酸的刻板印象。茶餐的出现,则是将本地最具特色的普洱茶融入菜肴,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餐饮形式。
普洱因茶出名,普洱菜也没有忘记茶的元素,如今的普洱人,更是将茶食创新发挥到了极致。普洱茶汉堡是茶饮与面点的精彩碰撞,一口咬下,满口茶香四溢。而茶纤维饼则将雨后茶园的清香浓缩在一片小小的饼干上,传递茶之味。这些创新融合不仅满足了人们的味蕾,更展现了普洱人对茶文化的传承与发扬。
“螃蟹脚”是一种特殊的茶叶,可以说是茶叶中的茶叶,是名贵的中草药。“螃蟹脚”形似螃蟹的爪,但小如米粒,普洱人用它来炖鸡汤,另有一种风味。我在景迈山上的一个寨子里喝过“螃蟹脚”鸡汤,它不同于一般香菇和竹笋炖出来的鸡汤,“螃蟹脚”虽小,但融进鸡汤后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还有一股茶园的清新在舌尖上舞蹈。
跨国界、多民族饮食的交流,加之马帮行走四方,受到全国各大菜系的影响,形成了普洱菜融合的特性。近年来餐饮界进行有意识的融合,普洱菜的融合是自然形成的,是不露痕迹的,可以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普洱菜用丰富而不单一的美味满足着全国各地人的味蕾。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好奇,觉得不可理解。旅店每天早晨的自助餐,在白粥的边上,会放着一碗白糖。我起初觉得是放错了地方,可能是配豆浆的,后来发现是专门配白粥的。云南人爱吃酸辣,连茶叶都有酸茶。吃粥为什么要放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