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你辞职干啥?你不是刚升职加薪吗?”
那天我摊开辞职信,一帮同事围着我像看外星人似的,尤其是我的直属领导老赵,瞪着眼问我:“你到底想干嘛?”
我笑了笑:“想出去走走,换个活法。”
他们不理解。三十岁,职场上刚站稳脚,月薪两万,年终奖也不错,怎么说走就走了?
其实我也想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段时间,每天早上醒来,就感觉胸口发闷。
起床、通勤、会议、KPI、周报、客户投诉……循环往复,像个拧得紧紧的发条,连喘口气都觉得奢侈。
有一晚,我加完班,坐地铁回家,看到窗外倒影中那张疲惫的脸,心里突然跳出一句话:
“你不快乐。”
于是我提了辞职,买了一张去丽江的单程票,背上包,说走就走。
到丽江那天刚好下雨,小巷石板路湿漉漉的,街边传来清幽的古筝声。
我躲进一家小咖啡馆,点了杯热奶茶,烘着手。
“一个人来旅行呀?”店主是个大姐,笑得温暖。
“嗯,逃离生活。”我自嘲一句。
“我以前也是白领,后来一场病,把我打回原形。”她慢悠悠地泡茶,“你现在主动逃离,其实是种勇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啊,我没病没灾,只是累了而已,有什么资格抱怨?
但她的话让我开始重新看待自己。或许,真正的强大,不是咬牙坚持,而是敢于停下来。
丽江之后,我去了大理、泸沽湖,又搭车到了西藏。每到一处,我就住青旅、住民宿,和陌生人拼桌、拼车、拼故事。
在大理,我认识了一个背包十年的摄影大叔。
“我曾经是地产公司总监,年薪百万。”他一边擦镜头一边说,“后来家破了,人累了,跑出来才发现,原来风景才是药。”
我问他:“你现在后悔吗?”
他摇头:“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在泸沽湖,我碰见一对母女,妈妈六十多,女儿才大学毕业,一路自驾。
“我妈年轻时为家里操碎了心,从没出去旅游过。”女孩说,“这次我带她出来看看,换个天,换种活法。”
我听完,一晚上没睡。
我突然想起自己母亲,五十出头,脸上早已刻满风霜,一年也没歇过几天。我那时候忙着升职,从没认真陪她说过几句话。
而她,却总在电话那头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到了西藏的那晚,拉萨的星空铺满整个夜空,我坐在布达拉宫前,身边是一个背包客女孩,二十五六岁,短发、干净、像刚毕业。
“你也是辞职旅行?”我问她。
她点点头:“我工作三年,换了四家公司,卷怕了。后来发现,不如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我问她:“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她笑:“没有答案。但我知道我不想回去当机器了。”
她转头看我:“你呢?你找到你想要的吗?”
我沉默了很久,说:“还在找。但我觉得我找到了一种感觉,叫‘活着’。”
她轻轻点头。
那一夜,我们坐到凌晨三点,没聊工作、没聊恋爱,只聊星星、风、和远方的路。
旅行两个月后,我回到了老家,陪爸妈过了个久违的春节。
爸妈一开始有些不理解:“你好端端辞啥职啊?以后咋找对象?”
我笑着回:“我不是逃避,是想喘口气。”
我带他们去了趟黄山,他们爬得气喘吁吁,却笑得像孩子一样。
下山那天,我妈说:“这辈子,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游客。”
我心里酸酸的。
我一直以为“带他们看看世界”是等我发了财以后,没想到,哪怕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行,也足以让他们高兴半天。
旅行结束,我没急着找新工作,而是在本地找了一份兼职做插画设计,一边做画一边写游记。
有天,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布达拉宫下的合影,配文:“原来,慢下来也很美。”
一个以前的同事留言:“你真的过得好自由。”
我回他:“自由不是钱给的,是你敢不敢放自己一马。”
他沉默很久,悄悄发了条私信:“我也想辞职了。”
我笑了笑,没有劝,也没有拦。
每个人的觉醒都有自己的节奏,而我,只是比他们提前了那么一点点。
半年后,我靠画画接到几个大单,甚至开始接品牌合作。
爸妈也不再逼我回大城市,说:“你开心就好。”
我把这些收入一部分寄给爸妈,一部分存起来,留作未来再出发的旅费。
有时候朋友问我:“你到底找到了什么?”
我说:“我找到了真正的‘我’。”
那个不再只活在KPI和职称里、不再被工资数字定义的“我”。
我学会了慢下来,听风声,看云卷云舒,陪爸妈吃饭,跟老友聊天,和世界重新交朋友。
这,就是我辞职后的意义。
我不再问“值不值”,因为我知道,这一路,看过的风景,遇过的人,和找回的自己,统统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