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月
山,或许是大自然永恒的观察者;城,或许是人间变迁的诠释者。在鲁东南这方土地上,有一座山叫奎山,有一座城叫日照。
奎山紧傍日照城南,离黄海海岸仅数公里,海拔只有250米。一峰孤立,一无遮拦,自古即有“孤奎山”之称。在这低海拔区域,山体倒颇显稳重庞大之势。
日照因“日出初光先照”而得名,这是一个得自太阳的名字,自带光芒,自带生机。此地西汉置海曲县,宋元祐二年置日照镇,始有日照之名。
我家就在奎山西麓。初中时,背诵“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感到这诗可真是气象雄伟。想那霸主曹操,收起刀剑,以诗人襟怀登高临海,掷豪情于天地,与宇宙共吐纳,似无半点沙场兵气,一代枭雄亦是赤子,内心是何等孤独与苍茫!少年的我忽然心生愧疚:作为日照人,家与大海仅隔一小山,竟从未在山顶观沧海日出呢。
登奎山观沧海——我的倡议得到了几位同学的呼应。我们凌晨出发。穿过黑魆魆的松树林,经过椎子石、宝鼓石,直上玉皇庙、白云洞。到达山顶时,夜色尚未完全褪尽,清新又略带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海平线的上方,一道深青云霓正慢慢变薄变轻,犹如被海水稀释,晕染出极淡的虾青色。由青白而淡黄,由橘黄而橙红,海天熹微,混沌浩瀚,一件宇宙级别的大事正在酝酿。我们紧盯着海天之际的那道缝隙。宇宙大器之内,光色变幻流动,气象恢宏。倏忽间,一个柔和、温润的圆弧裸呈于海平线,水汽淋漓,光焰分明,沧海日出,波涛涌动。初升的太阳,像一只大鸟在天际展开巨型红色双翼,以无穷之力,扇动这刚刚醒来的世界……
那时,还没有现在的日照新城,日照老城在奎山西北十多公里之外,我们看不见。那时,我们看到的除了大海和太阳,就是滩涂,田野,村镇。我还有一个惊心的发现:奎山东面的村庄与一切皆已阳光普照,而回看西面的我村,尚在阴影之中。我这才意识到:奎山西边的人,总比东边的人,晚一点见到太阳呢。这可不是件小事。我似乎首次明白,“日照”作为一个地名的意义。
奎山面对的海岸就是日照的石臼所,在我们眼里,它是最先收到阳光的地方。明代海防实行卫所制,著名的有天津卫、威海卫、安东卫等,卫下为所,石臼即安东卫(今日照岚山区)下辖之所。1982年,石臼港建设启动,1989年,日照升格为地级市,实施“以港兴市”战略。现在,石臼港与岚山港合称为日照港。日照港是中国最大铁矿石单一进口港,也是“一带一路”新亚欧大陆桥经济走廊主要节点,同时,它还拥有全球首个顺岸开放式全自动化集装箱码头。自奎山之巅北望东望,现代化海滨城市日照城尽收眼底,曾经的滩涂与野地,站满了高楼大厦。我在奎山身边长大成人,见证了一座城市的华丽转身。
小个子的奎山,它将人举起,让人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奎山看着日照城一天天成长壮大,奎山的价值亦被重新定义,它现已成为一个山地公园,成为日照城的一部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这个地方,这句诗不是理想,是写实。
日照奎山,何其壮观。奎山日照,我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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