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一锅红汤,把友情的涟漪搅得滚烫
章山洛水,大地调色板也在清流里荡漾
修长的竹签,串起一阵阵笑声的清脆
咀嚼岁月的碎片,拉长的是沧桑
围炉举杯,指点调拨桌前烟火的温度
顺便,肯定要把咬碎的故事回望
锅里,也是调色盘在转动
各种颜色的食材,翻卷着它们的惆怅
滋味调和,舞蹈着舌尖的多元
诸味都尝过了,譬如七月的风冬月的霜
海在遥远的方位发出它的呼唤
每次拍岸冲波,都有故园泥土芬芳
有些燥闷?红辣椒青花椒尽情着它的能量
临着田野,推开那扇被空调宠坏的窗
听得见蝉鸣,叫着它嫩黄色的夏天
玉米拔节,噼噼啪啪撒开它的青纱帐
有一行铁轨,伸向它枕木垫着的梦
有些锈蚀,斑斑点点挑起昨夜的星光
远山的黛色,青花瓷为大地镶一道边
云絮压低叹息,空气如过滤后的清凉
铁轨还没废弃,只是列车班次少了
红男绿女,比着剪刀手留下自己的形象
身后棂格,成了新一轮青春的背景板
窗后,欢快音符在风铃中叮当作响
高景关
这就是关口。那边是山,这边是平原
银亮的水脉,跌宕起伏着一根连线
其实,峡谷的山,没有那么高
景色铺排,也难得吞吐它的绚烂
却把各路溪流拦腰一缚
石亭江便俯首称臣,认它为关
跳珠滚玉的溪流,收住自己的脚步
放缓心情的风,有了平原的从容辽远
一川滚石,开始细化关于未来的想象
圆润的冲刷,水和石的关系有了新依恋
水路很长。赶路的水把卵石抛给河滩
磊磊落落,都是曾经年轻记忆的回环
峻岭缝里,千辛万苦撞碎夺路而来
远方,总有一种声音在呼唤
水在流。有的就滋养原野悠长牧歌
浪在涌。坎坷河床目送它汇入大洋波澜
原野的花,岁岁年年孕育它的种籽
水网密布,分不清点点粒粒养料的来源
崇山多溪,自己不渴却有奔涌的渴望
赶路途中,有无数的隘口无数的险关
李冰传说
你一生总在治水,你的命就是受累
都江堰滚滚洪流,叱咤你风云的惊雷
你深邃的眼神,扫过川西旱涝的轮回
命脉,在农耕文化的血液里放飞
千秋之下,沃土的聚宝盆还在招财
那无边的绿色,是你朗朗笑声里的快慰
篇篇史书翻过,正史野史的书页变黄发脆
在字眼里扣出一粒粒晶莹的泪光汗水
寻找你治水的踪迹,你与山川同在
险要的水道,每一步都绽放带刺的蜀葵
凿瀑口的吼声,引导出天盖山下的洛水
川西平原,再矗起峡谷与沃土的丰碑
朱李火堰的三道旋律,弹奏天地的交响
乐谱,逶迤进平畴千里稻花香味
逢正抽心的勇气,闪动在高景关的滩头
遇弯截角,再现岷江水泽被后世的智慧
三七分水,依稀听到都江堰的涛声
大王庙香烟里,有你银须跳动晨阳的熹微
升仙台,后人总说听到了上界在召唤你
于是,一座陵园让你的塑像如山岳般崔巍
仙居山的步道,漶漫掩映着黄叶的迷踪
那些石头,那些洞穴,或许都是你的故垒
水网如织,我看见一根银线格外亮眼
锦绣大地,在新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因为,大寨渠的溪流连同父亲的微笑
多次流进我的梦里,与我紧紧相偎
传说与大地的图案,就这样惺惺相惜互道珍重
如同掌纹稳稳在握,双手张开就能播撒春晖
蓥华夜宿
一滩磊石,就砸在这个寂静的山窝
弯曲溪流,却咆哮它双重音节的旋涡
从蓥华山顶游动的龙,卸下鳞甲
碎片滴淌,泪珠一样在深涧脱落
那洞封存的煤窑,闭上曾无助的愁眸
青山绿水,刹那间铺开新的诉说
大院套着小院,民宿和泳池
每张笑脸,都溢出挥洒的欢乐
傍晚的彩云,染不尽峡谷里的幕布
歌声和笑语,穿透虚虚实实的云朵
萤火虫的幻影,拉舞出一道道曲线
空灵,就在此时此地镀上青春的底色
夜深后细雨停了,索桥像一丝幽魂晃荡
星空下漫步,恍惚有位母亲和小孩牵手飘过
追过去,含泪叫声妈妈。那小孩回头一笑
原来,那就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我
神瀑沟
登上将军坪,就与瀑布一道顺势而下
寂静碎了一沟,满耳暴烈着水声的倾轧
夺路。垂落。岩石撞击出重金属的铿锵
轰鸣声里,白龙卸掉它银亮的鳞甲
珠玉乱溅,一场突围的天地大戏
激越的锣鼓声,脆健的金玉敲戛
山在欢腾,心却静了
雷霆转石,任它栈道与溪桥跳满喧哗
五条龙,在绿得化不开的青峰间悬挂
绝壁撕开裂缝,它们就裹着水雾叱咤
那些神兽,摇晃着从山海经里走出
巨大身躯扭动,白沫倾洒
逼仄的夹壁,过滤成绿色的光晕
陆离斑驳的光影,吞吐着烟霞
遥远的上古故事,此刻讲给山水听
天光云影共徘徊,都在水的碎片里融化
雪白绒毛涤荡风的呼啸,四蹄踏踏
白泽的双角,导引出洞察万物的通达
镇守昆仑花园,虎身人面的神界总管
陆吾一吼,晴空扫过铜铸般的九条尾巴
背生双翼,炯炯的目光把悬圃看了
天地间飓风残云,掠过一匹骏马
句芒谷的春神,潜伏着万物复苏的生机
瀑布腾起,光雾滋润萌发的新芽
瀑布与神兽,就在这几条沟里纠缠
青峰深处,褶皱里有着不朽的神话
岩石的肋骨,撕开它本源的神力
满沟奔涌的水,都是大山酿造的精华
每片树叶,摇晃成无数把岁月的梭子
金梭银梭,把自然和人文编织成奇葩
溪水还在跌宕,古老断崖的滑落
留下脚蹬,那是在等待年轻人溯流攀爬
作者:贾璋岷
参与创建四川法制报社,担任过报社记者、部主任、副总编辑、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