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月的一个清晨,我驱车驶入永济五老峰的山道,天空阴沉如墨。导航显示距离山顶观景台仅剩5公里时,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砸向车窗,雨刷器疯狂摆动却仍看不清前路。手机信号骤然消失,山体滑坡的碎石滚落声在耳边炸响。我蜷缩在车内,听着暴雨拍打车顶的轰鸣,仿佛置身于一场自然交响乐的暴烈篇章。
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车轮陷入泥泞!我摸黑下车,雨水瞬间浸透冲锋衣,手指冻得发麻。远处传来山民的呼喊,一束手电筒的光刺破黑暗:“姑娘,往这边走!”跟着两位扛着铁锹的老乡,我跌跌撞撞躲进山腰的木屋。火炉旁,大娘递来一碗姜茶,辛辣的热流从喉头滚到胃里,驱散了刺骨的寒意。那一夜,雨声与木柴的噼啪声交织,老乡讲述着五老峰“五老授图”的传说,而我第一次感受到,自然灾害与人间温情的碰撞竟如此震撼。
四季轮回的诗意(The Poetry of Four Seasons)
四月的普救寺外,千树梨花如雪。我踩着青石板穿过“梨花深院”,风过时花瓣纷飞,落在古戏台的蒲剧演员水袖上。一位老艺人正在教孩子唱《西厢记》选段,稚嫩的嗓音与苍劲的梆子声交融,仿佛崔莺莺与红娘穿越时空对话。暴雨过后的神潭大峡谷,瀑布轰鸣如雷。我赤脚踩进冰凉的溪水,看阳光穿透水雾折射出七彩虹光。当地向导老王突然掏出自制竹筒:“尝尝!”原来是沁着山泉的沙棘汁,酸甜滋味瞬间唤醒味蕾。他指着岩壁上的唐代摩崖石刻:“这‘洗心’俩字,是古人暴雨后刻的——你看像不像峡谷在流泪?”重阳节的鹳雀楼顶,我裹着羊毛披肩俯瞰黄河。(xq5.CN/m1eva)
对岸中条山的枫叶赤红如火,河道里采沙船划过金色水面,拖出长长的波纹。楼下忽然飘来烤柿子的焦香——农妇李婶正在摆摊:“自家树上摘的,抹点野蜂蜜!”咬破柿皮,蜜汁顺着指尖流淌,远处传来游客齐诵“更上一层楼”的声浪,历史与当下在此刻共鸣。
春节前夕的尧王台银装素裹,我跟着非遗传承人张师傅学剪窗花。火炕烫得人坐不住,剪刀在红纸上游走,突然“咔”地断线——竟剪出了歪歪扭扭的“铁牛镇河”图!张师傅大笑:“挺好!唐代铁牛本来就不完美。”次日清晨,我在蒲津渡遗址抚摸冰凉的铁牛脊背,霜花在700吨的铸铁上结晶,(xq5.CN/xwtqw)
在水峪口古村的石磨坊,我跟着陈大娘体验“永济扯面”制作。面团摔打在枣木案板上砰砰作响,她边揉边哼《卖绒线》小调:“和面要三光——手光、盆光、面光!”当热油泼上辣椒面的刹那,“滋啦”声带着焦香窜入鼻腔,大娘突然往我碗底藏了颗荷包蛋:“出门在外,吃饱不想家。”
暴雨18小时后,我重返五老峰。晨雾如牛奶流淌在山谷,忽然云海翻涌裂开一道缝隙——朝阳将鹳雀楼染成金红色,黄河像熔化的青铜在群山中蜿蜒。两个山西大学地质系学生正在测绘滑坡点:“这场雨冲出了唐代驮碑赑屃的残件!”顺着他们的激光笔,我看见石雕龙爪半掩在泥浆里,历史的碎片与自然伟力在此角力。(xq5.CN/u4d1a)
当我最终站在返程的高铁站台,背包里塞着大娘送的艾草香囊和剪坏的窗花,手机里存着护林员的电话:“下次来,带你看铁牛出水!”回望永济的方向,夕阳正为鹳雀楼勾上金边。这场始于暴雨的旅途,最终让我读懂了王之涣的诗意——不是“更上一层楼”的征服,而是“风雪夜归人”的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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