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味小札
——是时候奔赴一场零食漫游了
秋阳斜照的街角,总有一股暖烘烘的甜香漫出来,像一首未写完的诗,又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这香气不似春日花粉的轻盈,不比夏日冰品的甜腻,它是沉甸甸的,带着土地的馈赠与季节的私语——是糖炒栗子滚筒里翻涌的金黄,是糖渍果脯玻璃罐中凝结的晨露,是烤红薯铁桶上飘散的烟火气。秋天的零食,来自大地的慷慨馈赠,也是一场味蕾的狂欢节。
走在秋意渐浓的巷弄里,最先撞入鼻腔的往往是糖炒栗子的焦香。那香气浓烈而温暖,仿佛能把整个秋天的阳光都浓缩在一颗颗圆润的栗子里。《东京梦华录》里记载了北宋汴京“旋煎羊白肠、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的市井繁华,而今日街头巷尾的糖炒栗子,便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旋煎”美味。黑石子与栗子在热锅中翻滚碰撞,发出“噼啪”的欢唱,栗子壳在高温下渐渐裂开细纹,像是大地在秋风中舒展的皱纹。汪曾祺先生在《人间草木》中写昆明街头的糖炒栗子“壳裂子出,现炒现卖,热腾腾的捧在手里,烫得左手换右手”,这般生动的描写,恰如眼前所见。剥开一颗,金黄的栗肉软糯香甜,既有石子烘焙的焦香,又有栗子本身的清甜,让人想起刘禹锡“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豁达——秋天的滋味,原可以是这般热烈而饱满的。
山楂被串成串,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古人认为山楂“消食积,散瘀血”,故而秋日食之,既应季又养生。山楂的酸甜,恰如秋天的性格——既有收获的甘甜,又有凋零的微酸,两种滋味交融,成就了最动人的平衡。
烤红薯的香气是秋日里最温暖的慰藉。铁桶里炭火正旺,红薯在高温下慢慢变得柔软香甜。每当出炉,升腾的热气模糊了摊主的眼镜片,却清晰了记忆中的画面。红薯皮焦黑皲裂,内里却金黄绵密,甜而不腻。捧着烫手的红薯,剥开焦皮,橙红的瓤冒着热气,咬一口,暖意从口腔蔓延至全身,驱散了秋日的微凉。这温暖,不仅是食物的温度,更是季节给予的慰藉。
秋天,天赋异禀的美食家都成了“采浆果的人”,在小森林里穿梭寻宝。那些精心采摘来的果实,依据各自的私房食谱加工,因时因地制作,成为了备受欢迎的家常美味,也许没有“惊艳了时光”的功力,但确确实实是足以温柔了岁月的味道。
落在门前的榛果,烤一下放入搅拌机打成浆,倒入锅中开小火,加入可可粉、砂糖和少量油,搅拌至颜色发亮,便要成为最能为季节代言的榛果酱。
栗子剥皮之后,放入水中,加入小苏打,过夜,第二天小火煮半小时,换水再煮半小时,反复煮到汁水呈酒红色,挑去栗子的筋络,加入砂糖慢慢煮,这样的糖水栗子虽非“旋煎”,却是用时间雕刻出来的。
把核桃果埋在地里,等表皮腐烂至黑,放进桶中洗干净,晒干,用煎锅干煎,包在布中,用榔头敲碎剥出果肉。用蒜臼捣成糊状,混入淘好的米中,加入酒、酱油调味,焖煮,核桃饭的香味似乎能闻到。
还有人人都爱的番薯干。锅中水烧开,番薯蒸熟,去皮,切成长片,用稻草串起来晒干,在火上烤一下,便大功告成了。
秋天的零食世界里,坚果类占据着重要位置。核桃、杏仁、榛子等坚果在秋季成熟,它们坚硬的外壳下藏着丰富的营养与醇厚的滋味。核桃仁的醇厚、杏仁的清香、榛子的甜美,都是大自然在秋季的华丽出品。这些坚果经过简单的烘烤或盐焗,便成为绝佳的零食。它们富含油脂与蛋白质,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储备能量,也满足了人们对醇厚口感的追求。捧一把混合坚果,听着它们在齿间碎裂的声音,就像是秋天在耳边低语。
蜜饯果脯是秋日零食中最为精致的一类。秋季是果实成熟的旺季,梨、枣、杏、桃等水果经过糖渍或晾晒,变成了一味味甜蜜的回忆。李渔在《闲情偶寄》中称梨为“佳果”,谓其“入口清甜,咽之润泽”,是秋日清补之上选。这些水果经过秋阳的晾晒或蜜糖的浸渍,水分渐失而风味愈浓。杏干保留了杏子的酸甜,葡萄干浓缩了葡萄的甘甜,枣脯则凝聚了红枣的醇厚。将它们盛放在透明的玻璃罐中,便成为秋冬季节的茶几一景。取一枚杏干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水慢慢渗出,仿佛时光也被凝固在了这一刻。
秋天的零食文化,深深根植于中华饮食传统的土壤中。“最是江南秋八月,鸡头米赛蚌珠圆”。零食不仅是果腹之物,也是休闲时光的点缀与地域文化的符号。它们印证着季节的流转,传递着人情的温暖,记录着充满烟火气息的市井百态。在这个物质充足的时代,秋天的零食大爆炸,既是对传统的继承,也是对美味的创新。
每当暮色降临,街灯次第亮起,秋风中飘荡着各种零食的香气,混合着桂花的甜、栗子的香、红薯的暖,那些最简单却最珍贵的味道,帮我们打开了多维度探索秋天的脑洞。
发现和食物的过程本身就是科学与哲学的碰撞。循规蹈矩的日子里,偶尔也需要打破常规的思维突破,在无数必然中酝酿出一个偶然发生的奇迹,多么美好。有大餐也有甜点的世界,何其丰富。
文字 | 刘睿
图片|AI制作
来源:合肥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