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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酒：滴滴浓香 千年传承

张永顺

绵竹市地处四川盆地西北部，属亚热带湿润气候区，大陆季风性气候特点显著，气候温和，加之泉堰密布，农产品丰富，因而从古迄今酿酒业非常发达。绵竹地区酿造的酒一直以可口的醇香和独特的酿造技艺享誉大江南北，有诗云：“十里闻香绵竹酒，天下何人不识君。”翻看典籍，清光绪《绵竹县志》中也有记载：“绵竹城西一代酿好酒，清而冽，别处则否。”

溯古探源

汉晋酒韵初现

绵竹酿酒历史十分悠久，从文物发掘实证和史书记载而论，早在二千多年以前，绵竹就已经为巴蜀地区的酒文化留下了光辉而璀璨的篇章。1976年，绵竹县西南清道乡（今属绵竹市孝德镇）的金土村境内，出土了一具春秋时期的船棺。棺内随葬品中，就有铜罍和提梁壶，经确认是古代蜀人精致的盛酒容器，距今已有二千多年历史。盛酒容器的出土，代表着绵竹地区酿酒技术在春秋时期已出现。

汉朝时，武帝刘彻推行榷酒酤（中国封建政权实行的酒类专卖制度，亦称榷酤、酒榷，始行于汉武帝天汉三年（前98），官府控制酒的生产和流通，独占酒利，不许私人自由酿酤），这一措施，把全国酿酒业推至新的高度。绵竹的酒，便从此见诸于史书。据《晋书》记载，流人首领李特作乱，晋惠帝任命梁州刺史罗尚为平西将军、益州刺史。李特深知形势于自己不利，便和弟弟李流从绵竹买了不少好酒，献给罗尚。从中不难看出，汉晋时期绵竹地区不仅产酒，而且酒的质量已具有相当诱人的魅力。

唐宋风华

诗酒交融的盛世

唐宪宗后期，中书舍人李肇在其撰写的《唐国史补》中，就郑重其事地把“剑南烧春”记入当时天下名酒之列。苏东坡说过:“唐人美酒多以春名。”李肇所列之“剑南烧春”是当时四川进贡给唐朝王室的贡品，有“剑南贡酒”之名。因绵竹在唐代属剑南道，故称“剑南烧春”。“剑南烧春”更作为宫廷御酒被载于《后唐书·德宗本纪》。唐代诗人韦续有诗写道：“烧春誉满剑南道，把酒投壶兴致高。”绵竹作为当时剑南道属下的酿酒大县，定也被无数文人墨客称道。

及至宋朝，绵竹酿酒工艺更加成熟。此时绵竹生产的酒中上品，当推“蜜酒”。北宋元丰五年（1082），县北武都山严仙观道士杨世昌，去湖北黄州苏轼处作客，居留数月，将其悉心掌握的酿制“蜜酒”的秘方及其生产工艺，悉数传赠给东坡居士。为答谢杨世昌，苏轼特地作了一首七言古诗，名曰《蜜酒歌》。诗中写道，“真珠为浆玉为醴，六月田夫汗流泚。不如春瓮自生香，蜂为耕耘花作米……”诗前还有小序作说明：“西蜀道士杨世昌，善作蜜酒，绝醇酽。余既得其方，作此歌遗之。”诗中盛赞“蜜酒”珍珠般明亮的色泽和玉液琼浆般的甘美，“三日开瓮香满城”一句虽然使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但足见苏轼对这芳香四溢的绵竹蜜酒的喜爱。

明清革新

大曲技艺开新篇

金元以后，中国开始酿造白酒。绵竹人凭着优越的自然条件，并借鉴和融汇各地酿酒的良方秘诀，在清康熙年间，酿出了声名远扬的绵竹大曲酒。对此，民国《绵竹县志》曾作过生动的记载：“东里农田，一岁三熟，西南北膏腴，岁无凶饥；西北山林所产石炭、木炭，异色炫目，以之供炊米煮酒；酒有数种，大曲为著，聚于城西，业此致富，趋之者众。”寥寥数语，道尽了绵竹酒乡的天时、地利、人和。

绵竹大曲，又称 “清露大曲”，据新编《绵竹县志》记载：“绵竹大曲酒，邑特产。味醇香，色洁白，状若清露。”清代文史大家李调元称：“天下名酒皆尝尽，却爱绵竹大曲醇。”李调元在其名著《函海》一书中称绵竹大曲为“绵竹清露大曲酒”，他对绵竹清露大曲酒的评价是色洁白，味醇香，状若清露，具有消暑、御寒、止呕泻、除风湿、驱瘴气的综合功能。他所著的一部《童山诗集》，有不少咏唱绵竹大曲的佳句，如在《宿妙相院醉后作歌》一诗中，曾描述自己酒后狂喜的神态和情景：“不复序齿竟就座，转瞬瓶罄空壶觞。枯肠得酒高兴发，亦自起舞如巫娘。群儿拍手父老笑，此翁无奈今之狂。”诗句对醉酒情景的描写，将诗人喜爱绵竹美酒的情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绵竹大曲在酿造过程中经过不断实践，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工艺规范。据民国《绵竹县志》记载：“清大曲酒的酿造方法是以小麦七成，大麦三成，磨烂作曲，伏天备藏发酵，疏曲成块以纸封之。酿酒时以谷壳为底，掺以大麦、小麦、高粱、玉米、稻子各种磨面和之，下窖酿经四十日为一轮，用城西外区井水蒸烤成酒，酒香而冽。”生于清嘉庆年间的绵竹邑人李芳谷，称赞绵竹大曲是“功同人参”的佳酿。他曾拜访酒家询问酿诀：“水取西门清可用，得水其法任操纵。熟蒸五谷曲糵和，倾下地窖宜郑重。七日来复酒气香，烤出佳汁似琼浆。”短短六句，道出了绵竹大曲配制的过程以及它的特点。今天再看这个操作规程，已不算什么看家本领，但仍符合当时酿酒要求：配料适当，水质清澈，窖池催熟，工艺细腻，药曲劲足，勾兑合理等原则。

绵竹酒家过去强调使用城西的井水酿酒，因城西土质系深层砂砾，西山地下水经过多层过滤，自然就很纯净。近代科学测试证明，该区域的地下水属未受污染的优质矿泉水，其中以鹿堂山（今绵竹市九龙镇境内）前古龙洞玉妃泉水系绝佳。其实绵竹地处绵远河、石亭江上游冲积带，地下水资源非常丰富，泉眼星罗棋布，泉水流经山野农村，又经过砂砾过滤，所以绵竹曾经流传过这样两句话：绵竹有泉皆化酒，酒出绵竹尽成春。

伴随着绵竹大曲的问世，绵竹涌现出一批勇于开拓的业主，他们大胆投资，注重质量，讲求信誉，重用术有专长的大师傅。较著名的有“朱、杨、白、赵”四大酒族，其中又以“朱天益作坊”最为有名。他们通过酿酒发家致富，同时也为绵竹酿酒业的发展贡献了力量。到了清代中叶，绵竹县酿造大曲的作坊发展到25家，闻名遐迩的绵竹大曲迎来了更好的发展时机。酿酒的作坊主们雇请脚夫，长年累月、源源不断地把绵竹酒挑送到川西北的山区和平坝。绵竹成为一个繁华的货物集散地，茂汶、北川的山货出山必经绵竹城，绵竹的酒、茶、食品等又经人力、骡马贩运入山。

到了20世纪，绵竹的酒因其质优量大带来了销售业及相关行业的兴旺发达。据《绵竹县酒类调查表》记载，至1941年，全县造酒作坊多达二百余家。以“恒丰泰”“天成祥”“ 朱天益”“杨恒顺”等较为有名。1913年，绵竹“义全兴”大曲坊最早打入成都市场，在成都府开店营业，尔后接踵而至有50多家。至今，给人们留下深刻记忆的有走马街的“达君心酒庄”，东华门正街的“三友酒行”，城守东大街的“亚通酒行”，簸箕街的“元亨酒行”，西御街的“德单荣”，总府街的“第一春”等。地处总府街口（春熙路口）的“第一春”，每天零销的绵竹大曲多达800斤。川籍作家沙汀在他的小说中常以绵竹大曲作为主人公酷爱的饮品，这也正好说明了绵竹大曲在人们心目中的美好印象。

近代勃兴

名酒誉满海内外

1951年5月，在绵竹地方政府的组织下，“朱天益” “积玉鑫”“裕川通”“天成祥”等老牌酒坊纳入国营范围，并整合成立了四川绵竹县地方国营酒厂（剑南春酒厂的前身）。1958年3月，酒厂从改变酿酒原料入手，进行科技攻关，试验出一种绵竹酿酒史上从未有过的新原料，用这种原料酿出了更为独特完善的酒，这就是今天声誉卓著的中国名酒“剑南春”。1963年， 剑南春酒被评为“四川省名酒”。1974年，剑南春开始出口，远销日本和中国香港、澳门等。1979年第三届全国评酒会上，剑南春被评为“全国名酒”。

2019年10月23日，在中国酒业协会主办的十四届中国国际酒业博览会上，举行了“世界美酒特色产区”授牌仪式和“中国轻工业酿酒行业十强企业”颁奖活动，绵竹荣获“世界美酒特色产区”称号。

绵竹的酒，是绵竹的“魂”。在岁月洗礼下，绵竹这片热土不仅有酒香，更积淀出一种“精益求精、勇于创新”的独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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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原载《巴蜀史志》2025年第2期）

作者：张永顺（绵竹市党史市志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