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沙坪坝后头,有个城中村。
巷子窄,俩人碰面得侧着身子。墙皮掉成补丁,木头门框朽得掉渣。上头歪歪挂块牌,就俩字:住宿。
大铺 8 块,单间 15,月租 350。
快 40 度的天,大通铺挤得满满当当。没空调,加 2 块能开,没人动。汗味混着潮气,大伙儿蜷着。天亮就得往外冲 —— 扛铁锹的,拎布袋子装干粮的,打零工、干苦力,黑透了才回窝。
楼上15 块的单间空着。住这儿的,有的三五天就走,说找到活儿了;有的住大半年,攥着钱也不挪窝。
老板张大爷,白天在隔壁小区当保安,晚上回来照看。“都是苦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可也有愁事。这么低的费用,也还有人欠着房费溜了。他气一阵,叹口气:“怕是真掏不出了。”
其实,温州东屿路也有这样的地。李师傅站在褪色广告牌前喊:“25 块单间,这条街最豪华!”
那 “豪华间” 4 平米,没窗没厕所,一盏白炽灯,电视就 3 个台清楚。还有人问:“有更便宜的不?”
二楼两张铁架床,褥子洗得发硬。8 块一晚。
55 岁的余天,在这儿住了快一年。天天蹲劳务市场,有时挣 100,有时蹲整天没活——“省点,娃就能多买本习题册。”
长沙某安置小区,邓先生住了三年。15 块一天的房间。他上午 11 点醒,5 分钟在公共水池抹把脸,骑电动车送外卖。等红灯塞俩包子,烫得哈气也不停。凌晨回来,笑说:“就睡个觉,省点能多跑几单,家里能好过点。”
上海劳务市场,凌晨三点,就聚着几百号人。五六十岁,背工具包、拿铁锨,等面包车来挑。车一到,蜂拥而上,“我能干!” 抢着喊。
干一天活,爬脚手架、扛钢筋,腰像断了,晚上蜷 10 块钱的日租房。可第二天三点,还在路口等。
因为这 200 块,够给老家冰箱添点菜,给娃交学费,给爹妈买降压药。
日子就是这样。有人在寒夜里赶路,有人把委屈咽了接着走。
沉舟旁边,总有船往前开。病树前头,春天也会来。熬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