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集萃丨吕新刚 ：一个肉夹馍
-永宁集萃-
一个肉夹馍
下午下班我揣个热乎乎的肉夹馍往家赶，中午答应了儿子，就要做到。“做你小时候心目中的爸爸”，我一直这样提醒自己。本打算给自己也买一个，但想想自己不存在的银行卡余额，还是作罢，一路闻着从纸袋里溢出的诱人香气，权当解馋。
不想，回到家儿子只咬了一口推给我：
“爸爸，你吃。”
“你先吃，你吃不下了再给我。”
“我不想吃了，你吃吧。”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就来气。
“中午你说你想吃，现在我买了，你又说不吃。”
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爸爸，你不是也喜欢吃肉夹馍吗？”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也喜欢吃，但是不舍得买。”他声音小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我就骗你说我想吃。”
我发誓，听到他的话，我脑子里瞬间涌现出的是小时候的那篇课文——《爱吃鱼头的母亲》，我五岁的儿子竟能理解这份天下父母心了？“做孩子需要的父母”，难道我的育儿理念，真结出了这样令人惊喜的果子？心头涌上说不出的骄傲和感动。
“嗯……所以你本意就是想让我吃？”我换了种亲切的语气问他。
“嗯。” 他应着，目光却躲闪着飘向别处，慢慢低下头。
嘿，小伙子还害羞了！我忍不住想笑。
喷香的卤肉被剁得稀碎，肥瘦相间中偶见几小块儿洋葱，正合我五十岁的牙口。过了油的火烧馍被烤得酥酥的，再在里面浇上卤汁，真是外焦里嫩，香得掉渣。我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抬眼望向院里，那棵父亲每日精心浇灌的杏树，虽逢大旱，却已是果实累累，压弯了枝头。
正巧父亲拎着刚买的馒头回来。我带着点炫耀的口气解释：
“爸，中午这小子闹着要吃肉夹馍，这不买回来了，他又说不吃了，非让我吃……”
我正想好好说说儿子这番“体贴”的“小把戏”，讲讲我这当爹的“成功”。
父亲却随口接道：“哦？放学接他回来时，他说想吃粽糕，刚给他买了个，怕是吃饱了吧！”
噢，原来如此。
我顿时有种幻灭的感觉，嘴巴不由僵住，嚼着的肉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