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回来那周,我总对着厨房的白瓷碗发呆。碗里是早上没喝完的小米粥,结了层薄薄的膜,像极了现在的日子 —— 温吞,没波澜。
前阵子在成都巷子里蹲马路牙子吃的脑花火锅还在舌尖打转呢。红汤咕嘟冒泡,花椒麻得舌尖发颤,邻桌大爷操着川普说 "妹儿多吃点",那种热辣辣的烟火气,回来后连做梦都在咂摸。
现在呢?早上七点半被闹钟拽起来,挤地铁时脸贴在别人的背包上,办公室空调吹得人皮肤发紧。中午外卖打开是清一色的白米饭配两素一荤,连油星子都透着敷衍。昨晚翻相册,看到在西安城墙根拍的烤油馍,金黄的芝麻粒裹着辣椒油,当时蹲在路边吃得满手是油,现在想想,那哪是吃油馍啊,是把日子嚼出了响。
朋友说我这是 "旅行后遗症",得治。可怎么治呢?总不能天天买机票往外跑吧。那天在菜市场转悠,看到新鲜的小米辣,红得发亮,突然想起重庆小面里的浇头。拎了一把回家,切了点蒜末,淋上热油,"滋啦" 一声,香味窜得满屋子都是。煮了碗阳春面,拌上这自制的辣椒油,吸溜吸溜吃下去,额头冒了层细汗,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真的,你别说,日子这东西怪得很。在外面时惦记家里的床,回来又想念街头的风。昨天试着把阳台的花换了个位置,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绿萝的叶子上,闪闪烁烁的。突然发现这盆绿萝比出门前茂盛多了,新抽的嫩芽打着卷儿,像在跟我打招呼。
早上出门特意绕了条远路,路过小区门口的煎饼摊。大爷还是老样子,左手翻饼,右手抹酱,动作麻利得很。买了套双蛋双肠的,站在树底下吃。风一吹,树叶沙沙响,煎饼的热气混着葱花味往鼻子里钻,居然吃出了点在大理古镇吃鲜花饼的意思。
其实啊,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日子。火锅再好吃,天天吃也会腻。白开水淡是淡了点,可解渴啊。昨天整理旅行包,翻出在鼓浪屿捡的贝壳,放在书桌上当镇纸。写稿子累了就摸一摸,冰凉的壳子上还留着海水的味道,突然就觉得,远方也没那么远。
晚上炖了锅排骨汤,放了玉米和胡萝卜,小火咕嘟了俩小时。汤熬得奶白,喝一口,暖到胃里。想起在丽江喝的酥油茶,咸香浓郁,当时觉得惊为天人,现在喝着自己炖的排骨汤,倒也品出了点不一样的鲜甜。
你说怪不怪?以前总觉得日子得像火锅一样热热闹闹才叫有滋味,现在倒觉得,能把白开水喝出点甜来,才是真本事。今早起来煮了碗面,往汤里撒了把葱花,碧绿的葱花漂在白汤上,突然就想起在苏州吃的奥灶面,细面浸在红汤里,撒着一把蒜叶,当时觉得那是人间至味,现在看看自己碗里的,好像也不差。
可能啊,不是日子变成了白开水,是我们把心留在了外面的火锅里。试着往白开水里加点料,哪怕只是一撮盐,一滴香油,日子慢慢就有了滋味。就像昨天,我把旅行时拍的照片洗出来,贴在冰箱上,买菜回来打开冰箱拿鸡蛋,一眼就看到在敦煌拍的日落,漫天霞光像泼了桶橘红色的颜料,突然就觉得,今天的炒鸡蛋也得放点亮红的番茄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