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宋酒庄创始人张顺是2024福布斯中国餐饮领军人物评选的入选者之一。酒是他的兴趣爱好,也是启发他探寻饮食和文明起源的精神媒介。在他看来,无论是威士忌的醇厚还是黄酒的绵长,都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种方式。
饮尽一杯,他品出东方文化的韵味,四季轮转的生命力,以及宠辱不惊的洒脱。他甚至发现有时候慢,是另一种精确。慢宋对他来说,是一场东方生活美学的复兴实验,连接着历史文化与现代生活。
近日,他从北大宋代美学班学成归来,与我们分享了更多关于传统与现代融合的新思考。
以下是张顺的自述:
我很早就对酒杯中的香气和口感产生了兴趣,并通过它们,探寻饮食和文明的根源。
90年代,我在日本筑波大学读研究生,之后进入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Lumiere酒庄(株式会社ルミエール)工作,开始与葡萄酒结缘。在酒庄工作期间,我有大量机会品尝世界各地的顶级葡萄酒,这也开启了我长达三十多年的酒类探索之旅。
但我并没有局限于葡萄酒。无论威士忌、白兰地还是清酒,都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我还发现中国的黄酒,作为一颗本该莹润的琥珀色宝石,却逐渐被时光所掩盖。
中国的黄酒,在现代应该有着怎样的饮用场景?这不仅是商业问题,更是一场文化身份的探索。直到我走进北大宋代美学班第四期的课堂,在宋徽宗的《文会图》中,看到宋代文人宴饮时,酒器与茶器并置,宋人宴饮的仪式,把日常升华成诗。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黄酒的困境,本质上是美学叙事断裂。
在宋代美学班,我重新认识了“慢”的哲学。宋朝作为中国传统文化和审美的高峰,也是艺术与生活融合的美学源头。宋人的宴饮,将日常升华为艺术,就像汝窑匠人烧制天青釉时,需等待雨后初霁的湿度与窑温的微妙共振。这种对“不确定性”的接受,反而成就了极致的美。这也让我联想到葡萄酒酿造中的“风土”概念,东西方的匠人,都在用时间对抗工业化生产的粗暴,只不过宋人更早参透了“慢即是精”的智慧。
在那段沉浸于宋代美学的时光里,我常常被宋人"琴棋书画诗酒茶"的生活哲学深深触动。他们懂得在快意人生中寻找慢的智慧,在一盏温润的黄酒里体味四时风物。正是这份对生活本真的追求,让我萌生了创立慢宋的初心——我们不仅是在复兴一门古老的酿造技艺,更是在进行一场跨越千年的东方生活美学实验。
从东北农场自种的有机大米开始,每一粒稻谷都承载着我们对风土的敬畏。经过精细打磨,遵循十四道手工古法酿造,看着稻米在发酵过程中慢慢蜕变,仿佛看见了宋代文人笔下"绿蚁新醅酒"的诗意场景。这种以时间酝酿的转化,不正是连接历史与现代生活最美妙的桥梁吗?
而今,当慢宋黄酒飘洋过海,我们更希望能将这份东方的生活智慧分享给世界各地的朋友。就像宋代海上丝绸之路让中国瓷器走向世界一样,我们期待通过一盏琥珀色的黄酒,让全球的朋友都能品味到中国传统文化中那份独特的闲雅与从容。将中国黄酒,分享给世界朋友,这不仅是一种美酒的传递,更是一场文化碰撞与融合的生活美学对话——让千年前的宋韵,在现代世界的餐桌上焕发新的生命力。
去年深秋,我在农场酒窖整理陈年酒坛时,打开一坛2020年封存的酒。开坛瞬间,花香混合着米香层层叠叠,扑面而来,瞬间让我想起苏东坡的《枯木怪石图》。
那段时间,我也在课堂上沉浸于苏东坡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中,世人对这幅画的评价多种多样,画中那棵在巨石旁破土而出的虬曲枯木,那清朗的生命力,让我非常振奋。这也许就是我们观看古代书画的意义所在。笔触是画,也是语言,更是画家的精神表达。《枯木怪石图》中的笔墨神韵,画出了苏东坡的达观洒脱。
或许美学的真谛正是如此:它未必要以颠覆性的创新惊艳世人,更多时候是像黄酒的鲜美,在时光中缓慢释放文化的醇度。那坛2020年封存的酒,之所以会有这样新鲜和明亮的口感,我想与苏东坡的人生经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必定是在不寻常的环境中酝酿而成。
我翻看酿造记录,发现2020年东北地区昼夜温差大,稻米因此更饱满鲜美,而恰好在这一年,绍兴的深冬,温度也难得低至零下四度。与苏东坡坎坷的人生相似,他的才华在仕途受挫后才得以绽放。酒液在寒冷中发酵,才能更加细腻,就像安藤忠雄在“光的教堂”中刻意保留的混凝土裂缝——真正的美学,往往在精确与自然的平衡中生长。
我把在2020年份酿造的黄酒,作为即将从美学班毕业时向苏东坡致敬的作品。酒器的设计也成了一次美学实践:以苏东坡的背影为原型,将器型曲线简化为当代极简主义的流线型,瓶盖则借用温文尔雅的东坡巾,还原苏东坡在宋朝山水间跋涉的背影。色彩选用中国传统色荸荠紫,这也是苏东坡任翰林学士时的官服色彩。《枯木怪石图》中蕴含生机的笔触,仿佛被雕琢在酒器之上,苏东坡的精神与意趣,与中国黄酒的风土不谋而合。
当浅金色的酒液倾泻而出时,餐桌便成了时空折叠的剧场。这恰如美学研究者骆冬青所言:“美学事件不是静态的符号堆砌,而是让传统基因在新载体中重新脉动。”
此刻我终于明白,所谓“东方美学复兴”,并非简单地挪用符号,而是让每个人在举杯饮酒时,都能感受到文明基因中那份“慢而美”的生命力。这不是简单的文化附庸,而是试图重建千年之前的生活瞬间,当我们转动酒杯观察酒柱挂壁的稠度时,实际上是在参与一场跨越千年的美学对话。
北大宋代美学班毕业时,我们全班师生来到我在京郊的农场,体验宋人的雅趣。
那时,陶渊明的“悠然南山”有了具体的画面,自然之中,青山碧野亦有仙气。我们进行宋式点茶、插画、闻香,品尝黄酒,苏东坡的词被谱上新曲,作为班歌,大家不亦乐乎地吟唱。
每位同学都将宋代美学班中的所思所想付诸实践,俯仰自得的慢,仿佛置身于宋朝的光影之中,听到杨万里的那句:“酒味今秋似去秋。”这或许就是中国美学最深沉的启示:传承并不是复制旧时光,而是让每个当下,都可以浮现出宋式生活美学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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