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州茅台镇的赤水河沿岸,酒香已飘荡数百年。这片土地孕育了无数酿酒人,而汪洪彬的故事,恰似一杯陈年酱酒——从初酿的青涩,到入喉的醇厚,再到余韵的悠长,他用四十余年的光阴,完成了从匠人到商人,最终向事业家的蜕变。从茅台镇的酿酒世家子弟,到茅台酒厂的酒师,再到金酱酒业的创始人,直至天命之年创办君典重新出发,他的每一步都踩在时代的脉搏上,却始终锚定“品质”二字。这不仅是一个人的成长史,更是中国酱酒行业从作坊到产业、从技艺到文化的缩影。
汪洪彬与酒的缘分,早已刻在家族的基因里。1972年,他出生于茅台镇一个酿酒世家,家族酿酒史可追溯至清道光年间,先祖开设的“汪家散酒”曾让往来客商争相排队。1909年,祖父汪斗南创办“汪家烧坊”,成为茅台镇最早的酿酒作坊之一。在酒糟的酸香与蒸粮的热气中长大的汪洪彬,自幼便对酿酒有着天然的亲近——工灶边的观察、父亲酿酒时的指点,悄悄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14岁那年,汪洪彬从初中辍学,正式跟随父亲学酿酒。最初的日子是纯粹的苦力:踩曲按数量计价,他一踩就是半年,脚掌磨出厚茧,却也在重复的劳作中摸清了曲块的湿度、硬度与发酵的关联。“世上三般苦,酿酒、打铁、磨豆腐”,这句贵州民谚他早有体会,但家族传承的使命感让他从未退缩。
1988年10月,16岁的汪洪彬迎来人生的转折点——进入茅台酒厂。彼时的茅台已是行业标杆,能在此工作是无数酿酒人的梦想。但荣耀背后是常人难捱的辛苦:天微亮就起床背糟,几十斤重的粮糟压在肩头,在蒸汽弥漫的车间里往返穿梭;上甑时要精准控制火候与布料,稍有差池便会影响酒质。同批进厂的年轻人有人半途放弃,汪洪彬却咬牙坚持,他知道,自己没读过多少书,唯有靠汗水补差距。
进厂时他体重仅82斤,瘦弱的身板却藏着一股韧劲。他给自己定下目标:从普工到管理。为了这个目标,他每天提前一小时到车间,观察老师傅的操作细节;下班后别人休息,他则还要回到汪家烧坊对着自家产业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不到20岁,他就从普通工人晋升为车间副班长,随后又成了班长。而真正让他站稳脚跟的,是成为“酒师”——这一职位在茅台凤毛麟角,既要懂技术,更要能把控全局品质。
为了进一步提升专业度,仅有初中学历的他在1993年至1995年报考了党校成人大专班,拿下大专文凭,只为获得品酒员申报资格。
成为品酒员的关键,是对酒质的极致敏感。而相对年龄较大、被认为感官不如年轻人细致的他,本来不被看好能成为品酒员。但在考核中,考官将仅差分毫的基酒摆在面前,要求分辨优劣,多数人难以区分细节的情况下,汪洪彬却能准确说出每一杯的口味细节、品质几何,甚至指出细微杂味意味着工序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份天赋正是他伴随汪家烧坊一同成长的“童子功”,也使得他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在品酒师考试的最后一题“为何要当品酒员”中,他答:“从普工到管理,能更好地寻找酒的卓越和品质,为消费者负责;品酒员脑子里能装下上千种白酒的味道,这是酿酒人更高的挑战,而我想要再进一步。”最终,他成了茅台酒厂少有的集酒师与品酒师于一身的技术骨干。
在茅台的25年,汪洪彬从未松懈过对自己的个人要求,他要靠过硬的收益与技术,让自己在酿酒事业上再攀高峰,这份朴素的欲望驱动着他拼尽全力。他成了同事眼中“最能熬的人”:车间蒸汽烫得人睁不开眼,他能守到最后一锅酒出完;窖池检修需要下到潮湿的池底,他第一个跳下去。正是这份专注与执着,让他从一个懵懂学徒,蜕变为掌握酱酒核心技艺的“匠人”——他的世界里,只有酒的品质,但另外一方面,汪洪彬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只知脚踏实地,不知抬头看天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路,还有更多的可能性在等着他。
另外一方面,汪洪彬从未忘记家族的“汪家烧坊”。1996年,24岁的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烧坊基础上组建金酱酒业。彼时的茅台镇,小作坊遍地,对于绝大多数作坊来说,经营心态不过是:“卖卖散酒得了,你还想做第二个茅台吗?”没人相信这个年轻人当真是为了做大事业,也没人相信他能做出名堂,但他憋着一股劲:“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能在我手里断了。”
创办金酱的最初几年,汪洪彬凭借着自己多年深入酿酒一线的经验,每天凌晨四点起就盯着工人蒸粮、发酵、取酒。他深知,对待工序、流程的严格,是酿出美酒的唯一法门:高粱必须用本地红缨子糯高粱,破碎率严格控制在20%;发酵温度要记在本子上,误差不能超过2℃;新酒出坛,他必亲自品尝,不合格就当场倒掉。“品质为金”四个字,被他写在酒厂门口上,也刻进了每个工人心里。
2013年,金酱迎来了命运的转折。这一年,杭州娃哈哈集团派人考察茅台镇,想找一家酒厂合作推出酱香酒。考察团走了几十家企业,最终停在了金酱。当时的金酱规模不大,车间甚至有些简陋,但汪洪彬的坦诚打动了对方:考察团问生产房造价,他报出的数字比同行低三成,解释“我们不用花哨装修,钱都花在酿酒上”;对方要查财务账,他直接说可以把账本全搬出来让你们看;晚餐就在酒厂食堂,菜肴虽然简单,但要配上自酿的好酒,他说“菜水平不一定行,但酒都是真正的极品”。
“在茅台镇考察一个月,只有你最实在。”娃哈哈考察负责人的这句话,促成了双方的战略合作。2013年11月,娃哈哈推出“领酱国酒”,由金酱代工生产,这也标志着汪洪彬的名字之前的头衔,“茅台”二字变为了曾经,虽然这曾是他的骄傲。他依旧是那个选择抬头望天,走上更远更大的舞台的人。
与娃哈哈的合作,让金酱完成了从作坊到企业的跨越。借助娃哈哈的渠道,金酱的酒走进了全国上千家超市;而汪洪彬则借机完善了金酱的产业链:建标准化车间、购陶坛酒库、引入现代管理体系。他依旧每天泡在酒厂,但关注点变了:从前只盯酒质,现在要算成本、看市场、谈合作。
但如果单纯只是学习"做生意",必然只能亦步亦趋的随人之后。颇有先见之明的他,在2015年投资2亿元建金酱生态酒庄,把酿酒与旅游结合,一年接待7万游客,让更多人亲眼看到“12987”工艺的门道;2020年启动“酱香酒谷”项目,总投资6-8亿元,建成后年产能达5000吨,还配套了酱酒文化馆、展销中心。从很早的时候起汪洪彬就明白了这一点:“人们对酒品质的信任,源自人们对工艺的信任,只有更多人,更近距离的去了解好酒怎么来的,酱酒品质之珍贵才能从更高层面深入人们的心里。”
金酱的规模逐年扩大:2016年“金酱传奇酒”获评“贵州十大名酒”,2017年“金酱酒”入选“遵义十大名酒”,2022年产能达6246吨,库存基酒超2万吨。合作伙伴评价他:“汪总不爱说漂亮话,但跟他合作踏实——品质稳,政策也稳。”
这个阶段的汪洪彬,早已不是那个只为赚钱的匠人。他学会了看报表、定战略、带团队,金酱于他而言,是一门需要精心经营的生意。从车间里挥汗如雨的“兵”,到运筹帷幄的“将军”,他完成了人生的第二次蜕变——成为一个懂品质、更懂市场的商人,然而也就在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汪洪彬如今可以“功成身退”之时,他用行动告诉了我们,汪洪彬,永远都是那个抬头望天的汪洪彬。
2024年,52岁的汪洪彬做出了一个让行业意外的决定:将金酱酒业交给儿子汪传捷——这位95后的年轻人,自小在酒厂长大,也在茅台酒厂做过工人,早已熟悉酿酒的每一个环节。交接仪式上,汪洪彬把“汪家烧坊”的卷轴交到儿子手里,只说了一句:“守好品质,比什么都重要。”
没人想到,卸下金酱重担的汪洪彬,转身就走进了君典酒业的建设工地。天命之年再创业,身边人不解:“金酱已经够大了,何必再折腾?”他却笑了:“以前做金酱是为了家族,为了赚钱;现在做君典,想做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君典的诞生,带着汪洪彬对酱酒的终极思考。他不再追求规模,而是要做“能传下去的酒”:车间里的窖池用老石头砌成,说是“透气性更好”;储酒的陶坛特意从四川荣昌定制,“那里的土烧出来的坛,能让酒更醇厚”。
员工说,汪总在君典变得“更较真”:每天熬夜关心君典的生产进展与建设情况;品酒时要关起门来,不许任何人说话,“怕打扰了对酒的判断”。他常对团队讲:“君典不图卖多少瓶,要让喝的人记住——这是汪洪彬酿的酒。”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赚钱”或“生意”,而是“事业”。就像雷军从金山到小米,再到进军新能源汽车,每一次出发都超越了过往的边界。汪洪彬的“再出发”,是要在酱酒行业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从靠手艺吃饭的“兵”,到懂经营的“将”,最终成为能定义行业标准的“帅才”。
如今的酱酒行业,正经历着从热到稳的调整期,不少企业忙着收缩战线,汪洪彬却逆势而上。他说:“好酒不怕等,就像酿酒要经过春夏秋冬,做事业也要耐得住性子。”君典的酒还未大规模上市,但已有同行感叹:“老汪这是要做‘百年品牌'的架势。”
行业收缩他出发,这杯君典,酿的是孤勇,陈的是人生。
汪洪彬的心头大愿,就是要做茅台镇的酒庄典范。君典酒庄的建设倾尽了汪洪彬一生对于酱酒的理解与心血,这一次,他又反复深入施工一线,在脑海中不断的勾勒属于自己的“酱酒道场”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见世人。这个永远抬头看天的男人,绝不惜于再次押上自己的一切,去证明他的远见与智慧,在这酱酒逐渐归于沉寂的寒冬里,亲手铸造一模永不褪去的亮色。
从赤水河岸边的少年,到满头白发的酒业老兵,汪洪彬的人生始终与酒相伴。他的三次蜕变,恰是中国酱酒人奋斗的缩影:用手艺安身,用智慧立业,最终用初心成就理想。而汪洪彬逆行一生,就是为了践行这样一个简单而深刻的道理——唯有让心中的宏伟愿景,经过自己的双手,让它一次再一次的落地生根,一个人才可以称得上是“抬头看天,但从不忘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