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过菜市场里的荷兰豆,这种青绿色的豆子,豆荚薄脆如蝉翼,豆粒圆润似翡翠,新鲜荷兰豆炒腊肉更是一绝!
可要是你在荷兰的菜市场掏出手机,用翻译软件对着它拍照,跳出来的中文译名却是:中国豆。
那么,同一颗豆子,为什么荷兰豆在中国叫“荷兰豆”,在荷兰却叫“中国豆”呢?
荷兰豆的学名叫 Pisum sativum var. macrocarpon,本质上是豌豆的一个变种,老家可能在西亚到地中海一带。
真正让荷兰豆踏上环球之旅的,是大航海时代的商船。16世纪初,西班牙与葡萄牙的探险家从地中海沿岸将脆荚豌豆带回欧洲。
这种豆子不像普通豌豆那样靠豆粒充饥,而是吃鲜嫩的豆荚,在欧洲贵族的餐桌上渐渐成为时髦蔬菜。
到了17世纪,荷兰人驾驶着带滑轮甲板的帆船纵横四海,他们从东南亚港口装上香料、瓷器,也没忘记捎上这种口感清爽的豆子。
当时的明朝正值万历年间,福建、广东的沿海居民发现,这些红头发商人带来的豆子有点儿特别:豆荚扁平宽大,生吃都带着清甜,不像本土豌豆总带着点涩味。
当时的老百姓不懂什么植物分类,就照着舶来品的习惯,叫它“荷兰豆”。
有趣的是,欧洲人对这种豆子的原产地也犯了迷糊。1696年出版的《植物学大典》里,英国植物学家约翰·雷记载道:“一种来自中国的脆荚豌豆,在荷兰花园里广泛种植。”
原来,荷兰人从东南亚收购的荷兰豆,种子其实源自中国华南地区。
一来二去,欧洲人误以为这种豆子原产于中国,“中国豆”的名字就在荷兰、德国等地传开了。
有人会问,荷兰豆什么时候传入的中国呢?这个具体时间不详,学界推测可能是在2000多年前,经古西域传入中国。
别看荷兰豆现在在中餐里百搭,刚传入中国时可是个“娇气包”,并不好种植。
后来,农学家发现它喜欢疏松的沙壤土,耐寒却不耐热,最佳生长温度15 - 20℃,这才让它从华南的菜园走进华北的温室。
在欧洲,荷兰豆的命运也经历了反转。18世纪的法国农书抱怨它“产量低、易生虫,唯有富人能负担”。
直到荷兰园艺家培育出抗病性强的品种,才让它走进平民厨房。如今荷兰豆在欧洲常被做成冷沙拉,搭配橄榄油和帕尔马芝士。
而在中国,荷兰豆则成了粤菜里的“翡翠配角”,和腊味、虾仁同烹时,总能用脆嫩的口感平衡油腻。
这种差异背后,是中国农民擅长“精耕细作”,用有机肥和间作技术驯服了娇气的豆苗;欧洲农场主则靠品种改良实现了规模化种植。
但无论哪种方式,都让这种原本只在温带狭小区域生长的豆子,如今在全球60多个国家扎下根来,每年全球产量超过1400万吨。
荷兰豆的名字谜题,其实就像一面镜子,映出人类命名的有趣逻辑。
中国人习惯用“番”“胡”“洋”给外来作物贴标签,比如番茄、胡萝卜、洋葱,荷兰豆不过是延续了这种“舶来品记忆”。
而欧洲人更爱用“地域特征”命名,比如“中国苹果”、“印度坚果”,这种命名方式里藏着大航海时代的地理想象。
更值得玩味的是,当荷兰豆回到欧洲,说英语的国家反而叫它“日本豆”(Japanese pea)。
这是因为在19世纪末,日本商人从中国东南沿海引进种子,改良出更适应温带气候的品种,再经横滨港销往欧洲,绕了一圈的豆子又被安上了新国籍。
食物的名字就像流动的河流,每一次更名都是一段贸易史、移民史的注脚。
正如人类学家西敏司所言:“食物是流动的文化基因。”这种被两个国家“互相冠名”的豆子,何尝不是最生动的全球化隐喻呢?
所以,当我们吃着脆嫩的豆荚时,尝到的不仅是自然的清甜,还有人类文明在碰撞中创造的奇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