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與內蒙的交界,三月份這個季節,北風呼嘯,黃土和依稀可見的白雪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我們這次的旅程沒有選擇進入大同,而是直接再往西,直奔右玉,去殺虎口看一看。其實之前來過一次殺虎口,但隻去瞭關城,並沒有去殺虎口真正的古堡。這次也算是彌補遺憾。
到達殺虎口之前,很明顯能感覺到地貌地勢的變化,人更少瞭,樹更多瞭。殺虎口這裡有著千百年來遊牧文化和農耕文化的碰撞,也有背井離鄉,讓人淚目的走西口故事。出瞭殺虎口,一切都是新鮮未知的,無數山西人至死再也沒有回到故土,所以說走西口走的是依依不舍的眼淚,走的是敢打敢拼的一腔熱血,是一部人口遷移的血淚史。
許多朋友都知道殺虎口,但到瞭這裡之後,看看博物館,登一下城墻,往往忽略到明清一直到民國幾百年間真正的老遺址——殺虎口堡,走西口在口裡的最後一站。
這兩天我們沿著明長城沿線走過瞭很多古堡古城,殺虎口也不例外,同樣是明代時抵禦北方遊牧民族入侵的第一線,關城是明嘉靖二十三年修建,到瞭萬歷二年包磚,城周為1公裡,高11.7米。明萬歷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在殺虎口堡外又建一座新堡壘名平集堡,其長、寬、高、厚與舊堡一模一樣,兩堡之間又於東西築墻相連,成倚角互援之勢。兩座堡壘建在一起在明長城中是不常見的,這也反映瞭殺虎口這裡重要的地理位置。
其實殺虎口從春秋戰國時期就有邊民活動,也修築過一些簡單的防禦工事,到瞭唐朝叫做“白狼關”,宋朝叫“牙狼關”,明朝抵禦北擾而更名為“殺胡口”,清朝康熙為緩和蒙漢矛盾,將“胡”改“虎”,這才有瞭我們如今耳熟能詳的殺虎口。
提到殺虎口,這裡最出名的一定是走西口的故事,我們穿過平集堡的南門,就能看見不遠處有一座橋,好像在向我們講述著曾經的故事,這座橋叫廣義橋(又名永濟橋)。典型的單孔石橋,長約24米,寬近7米,在橋面上青石溝壑明顯,我們似乎能看到當時走西口的人群。橋兩側護欄上各立一排石制獸雕。歷經幾百年風雨有的已經面目全非,但精致的造型也能向我們展現出古人精湛的技藝和當時的思想文化。
廣義橋建於明永樂年間,循著這座橋向南保存有一段青石古道,昔日走西口即從這裡經廣義橋進入平集堡,再經殺虎堡西門、北門出關。
好好的山西,如此戀傢的山西人為什麼會背井離鄉去走西口呢?其實在明清清朝五六百年的時間裡,山西基本三年一災。
清朝有一個山西讀書人寫下“無平地沃土之饒,無水泉灌溉之益,無舟車漁米之利,鄉民惟以墾種上嶺下坂,汗牛痛仆,仰天續命”。的詩句,“汗牛痛仆”的意思就是說牛已經累得渾身大汗瞭,主人仍要使勁抽趕。缺水、寒冷不適於發展農業的山西在古代社會老百姓的生活確實舉步維艱。再加上自然災害,不走就可能餓死。
恰巧從明朝時期草原上的阿拉坦汗喜歡接納遷移過來的民眾,並且給他們提供土地和氈帳、耕畜和牛羊,讓他們從事農牧業生產或鐵匠、木匠、毛匠等手工業勞動。一邊活不下去,一邊起碼能活。背井離鄉的走西口拉開序幕。至此之後的幾百年中無數山西人開始踏上走西口的道路。
到底有多少人走瞭西口至今也無法完全統計,單說河曲一個縣,當時因走西口在內蒙古定居的河曲人就達20萬之多,而現在的河曲縣,也不過16萬人口。一個縣就有這麼多人走西口。現在烏蘭察佈、呼和浩特、包頭、鄂爾多斯內蒙古很大一片區域都保留著山西人的習慣,說著一口晉語,所以說走西口的影響非常深遠。
走西口到底有多苦呢?在以前道路不通,又山高林密,晉中一帶走西口的山西人為瞭能在春天到達草原,必須在數九寒天就開始跋涉。徒步走過雁門關,再往北天寒地凍,無數人凍死、餓死在路上。也有一句民間說法叫十人走西口,隻有一人歸。
走西口對山西的影響也是很大的。清朝時期有一句諺語說:“雁門關上雁難飛,歸化圓寶如山堆。山西亢旱沒啥事,歸化一荒嘴揪起。”這句話的意思是山西鬧災瞭沒關系,誰傢都有人在呼和浩特隨便一接濟就過去瞭,但是呼和浩特一鬧災,山西人們就得挨餓瞭。可見走西口的山西人比例有多高。
站在橋頭,回望數百年走西口的歷史,感受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場景,微風拂過,夾雜著一捧黃土,感嘆多少往事終成一縷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