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海拉尔机场廊桥,温差的冲击直接把我弄懵了!”来自长沙的游客刘静回忆起初抵呼伦贝尔的那一刻,仍忍不住感叹,“机舱里还是15℃的湿润,门外一下子变成-30℃的干冷,像挨了一记闷拳,寒气瞬间裹紧我的脸颊和双手,冷得猝不及防。”
刘静不是第一次来呼伦贝尔。盛夏时节,她曾见过这里绿草如茵、野花遍地的景象,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一定要在冬天再来一次。这次,她终于如愿,专程为根河市的敖鲁古雅使鹿部落而来,她想亲眼看看被冰雪覆盖的呼伦贝尔——那个“驯鹿与人共同守望着森林”的秘境,在冬季究竟是怎样的宁静与纯粹。
接刘静的越野车碾过光滑的雪路驶向山林,她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许久,才轻声说道:“眼前这一切,和我记忆里的呼伦贝尔完全不同,和南方的冬天更是两个世界。”她将目光投向远处,“夏天来时,绿意浓得化不开,生机勃勃;而现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雪和线条清晰的深褐枝桠,干干净净,清清冷冷,像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她顿了顿,继续比较道:“我们长沙的冬天,空气总是湿漉漉的,街上也热闹,总留着几分绿意。可这里,静得仿佛能听见雪花碰触大地的声音,一种铺天盖地的空旷和纯粹。”
从海拉尔区一路向北,沿途的风景在车轮下静静流转。辽阔的草原被皑皑白雪覆盖,仿佛大地盖上了一层素净的绒毯。随着车行深入,笔直的白桦与苍劲的松树如沉默的卫士,静静立在道路两旁。在这片静谧而庄严的天地间行驶,时间也仿佛放缓了脚步。直到路边忽然出现一抹醒目的标识——“中国冷极”,像一座无言的界碑,提醒着人们:根河,这座以极寒著称的小城,已经到了。
比起海拉尔区,根河市的冷更具一种沉静入骨的威严,这里曾创下令人屏息的极寒纪录。室外是-30℃的寂静王国,室内却是舌尖与胃囊被温柔抚慰的暖意所在。刘静笑着说:“外面再冷,屋里总是暖烘烘的。喝一口热奶茶、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整个人就舒展开了。这时候才明白,这里不是没有生机的冷寂之地,而是当地人用智慧与温情在冰雪中筑起的家园。”
次日清晨,刘静一行向敖鲁古雅使鹿部落出发。短短一段车程,却像一场时空置换的仪式,几十座桦树皮覆顶的撮罗子散落在林间空地,沉淀着岁月的斑驳,与身后的现代根河市区,恍如隔了百年光阴。
踏入敖鲁古雅使鹿部落,松木、苔藓与兽皮糅合的气息率先涌来。随后,驯鹿的身影自林间缓缓浮现。“它们的鹿角恣意伸展着,有种说不出的灵气。”刘静回忆起喂食的情景,眼里依然带着光,“我递出苔藓,一只驯鹿低头靠近,温热的鼻息拂过手背,舌头轻轻一卷就衔走了食物。那一瞬望着它的眼睛,心里忽然格外安宁。”
部落里的驯鹿文化博物馆,为这份触动续写了历史的注脚。狩猎器具、萨满服饰与旧照片静默陈列,讲述着中国唯一使鹿部落的迁徙史诗,以及人与森林、与驯鹿相生共存的古老智慧。刘静在展柜前驻足良久:“这种与自然、与动物相依而活的方式,真叫人触动。”
离去时回望林海雪原,刘静觉得,根河让她体验了极寒下的生存韧性,而敖鲁古雅则赋予这段旅程以灵魂。“我终于明白奔赴严寒的意义:不是征服,而是为被现代生活包裹的心灵推开一扇窗,让森林深处那束古老而清澈的光照进来,提醒我们——人类曾与万物温柔相待、寂静相依。”
这场呼伦贝尔之行,是从雪原的苍茫、小城的温暖到部落的共鸣,渐渐将刘静从尘世喧嚣引入一片澄明的白色净土。她没有说告别。也许当森林初绿、鹿铃再次随溪水轻响,或是在某个需要被寒风唤醒的冬日,她会再度踏上这片土地。
“呼伦贝尔,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