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烩火烧,半生岁月香。立冬时节,晨雾还没散尽,小区门口的董隅集早已闹热起来。
踩着沾着露水的柏油马路,刚拐过卖青菜的小摊,一股浓郁的香气就钻了鼻尖 —— 是烩杠子头火烧!
路旁快餐车里的师傅正在给早起赶集的摊主赶制早餐,咕嘟咕嘟的声响伴着葱花和香油的味道,瞬间将人钉在原地。
只见卖早餐的师傅用托盘端着几份烩火烧,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眉眼,却暖得人心头发颤。
熟悉的味道瞬间击溃了成年人的坚硬外壳,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随着这碗热气腾腾的主食,缓缓浮现在眼前,就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儿时的刘庄集,总盼着这一碗烩火烧。那时天刚蒙蒙亮就往奶奶家跑,奶奶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街东头那家火烧摊。
也是这样的铁皮锅,也是这样咕嘟冒泡的骨汤,老板是个络腮胡大叔,总笑着问我:“孩,五毛还是一块钱的烩?”钱的多少代表放肉的多少, 奶奶总会抢先答:“来一块钱的。”
一碗烩火烧端上来,我捧着烫手的粗瓷碗,先吹一吹浮在表面的油花,再小心翼翼咬一口火烧。
汤汁的鲜、面粉的香、葱花的爽,在舌尖交织,暖乎乎的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浑身都变得熨帖。
那时的集市,烟火气更浓,卖农具的汉子吆喝着,卖花布的大婶讨价还价,此起彼伏的声响里,混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而这碗烩火烧,是赶集最隆重的仪式感,不仅暖了胃,更暖了整个童年的清晨,是儿时最踏实的温暖。
后来离家去宋庄求学,在街东头的窄巷里藏着一家不起眼的小馆,成了我和同学们改善生活的 “秘密基地”。
那个时候平日里只能吃从家带来的简单饭菜,到了周末的日子,才可以约着同学去小馆点两碗烩火烧。
馆子里只有几张折叠桌,老板娘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动作麻利地掰火烧、炒白菜。
我们总坐在靠门的位置,看着老板娘把火烧块倒进沸腾的汤里,听着汤汁咕嘟咕嘟的声响,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心里满是期待。
烩火烧端上来时,碗沿还冒着热气,我们会分着用一双筷子,你夹一口菜,我挑一块火烧,汤汁要小口小口地喝,生怕浪费了这难得的美味。
那时觉得,这碗几块钱的烩火烧,比任何大餐都香甜,它不仅填补了胃里的空虚,更驱散了异乡求学的孤独,让寒夜里的我们,多了一份彼此陪伴的温暖。
长大后,城市快餐店里不乏精致的早餐,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烩火烧的味道。
有时空闲会买几个杠子头回来,依着老法子做一次,可吃在嘴里,却总不及记忆中的那般醇香。
如今的烩火烧,食材比当年精致了许多,猪肉选的是新鲜的五花,白菜也换成了新鲜的嫩叶,可总觉得少了些当年的味道。
那一刻忽然明白,我们怀念的从来不是烩火烧本身,而是那碗饭背后的岁月。
当年那碗烩火烧里,藏着物资匮乏年代对美食的极致渴望,不是它的味道有多么惊艳,而是那味道里,藏着奶奶的牵挂,藏着校园时光的青涩,藏着岁月的沉淀,藏着无论走多远都无法割舍的乡愁。
时代在变,如今生活越来越好,可那些刻在味蕾上的记忆,却从未褪色。
一碗烩火烧,承载着一代人的集体记忆,见证了从贫瘠到富足的变迁。如今再吃烩火烧,心境早已不同。
小时候贪恋的是食物本身的鲜香,是清晨里那一份简单的满足,是求学时与同学分享的温暖,是拮据日子里的小确幸。
如今品尝的,是时光的味道,是亲情的温度,是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一份难得的安稳与静好。
火烧在汤汁中慢慢浸润,就像我们在岁月中逐渐沉淀,褪去了年少的浮躁,多了几分从容与淡然。
那些曾经以为平淡无奇的日子,那些被忽略的细微温暖,都随着这碗烩火烧,一一涌上心头,变得格外珍贵。
无论走多远,无论过多久,无论身在何方,只要一口烩火烧下肚,那些沉淀在岁月里的温暖与感动,便会瞬间复苏,让我们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找回最初的自己,也找回那份藏在烟火气中的幸福与安稳。
烩火烧,永远是心底最柔软的牵挂,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最纯粹的香。
小知识:
烩火烧所用的火烧叫杠子头,又叫签子馍,是一种白面火烧,俗称“小山东锅饼”,是一种起源于山东的一种特色传统面食。
山东人好面食,除了馒头,就是火烧。但要论最“倔强”的火烧,当属又硬又香的“杠子头”。
一斤面,三两水,杠子头火烧的配方就是如此简单,唯一的问题就是——硬!揉不动,上杠子!这就是“杠子头”之名的由来。
尺寸比巴掌稍大,外面都有一层金黄色的脆皮。因做火烧的面很硬,手揉不动,需用木杠翻压,故名。
其形圆、个头大,每个约250克,边厚里薄,中间隆起。其特点是面硬、烤烙熟透而无糊斑,吃起来脆口,越嚼越香。因面硬用火烤而成,含水分很少,既可现吃,又便于携带,适合旅途食用。古时,用麻绳串成串,挂在鞍边、车旁,食之方便。凉吃越嚼越香。
食用方法:凉吃越嚼越香;热吃可用白菜头,豆芽去烩,柔韧不散,非常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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