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头题字: 谈生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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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作者的诗意·填补生活的空白

“海玉，你兜里的糖给我啊，我想吃。”“好的，奶奶。” 好不容易见到奶奶，而且奶奶是那么亲切，脸上的皱纹挤成一朵温暖的花，一直以来都是奶奶把包着油纸的水果糖塞到我掌心，好不容易轮到我能给奶奶糖吃了，那我肯定是不会吝啬的，可是我翻着兜，兜兜里有核桃、有红枣、有花生，就是没有奶奶要的糖，奶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正当急的我手心冒汗时，突然梦醒了……

清醒的自己发现自己眼角湿润了，枕巾被洇湿了一小片。多少个夜里，思念的丝线像奶奶纳鞋底的棉线，一次次牵绊着我；多少回梦中，相见的渴望像灶膛里跳动的火苗，一遍遍灼烧着我；多少段时光，回忆的碎片像奶奶柜里的玻璃糖纸，一点点拼凑着我。多想再见到奶奶，她的蓝布衫上总沾着淡淡的皂角香，可就是一把糖，因为没有一把糖在我兜兜里，所以急的我不知该怎么办时，突然梦醒了。好不容易奶奶终于舍得来梦里见我，她的手还是那样粗糙，摸到我脸颊时却带着烫人的温度，可是生与死的离别，就这样让我和奶奶永世相隔了。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枕头上还留着梦的余温，又与奶奶分开了，多少个日夜的期盼，多少个时刻的憧憬，就那样像窗棂上的晨雾，又飘走了。

奶奶，孙女想你了，你在天堂还好吗？你和爷爷是不是在一起，奶奶，你可知道自你离去，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个拿着麻杆教我认字，送我出门时偷偷抹泪的奶奶了；这世间再也没有我叫完“奶奶”，那声带着笑意的“哎”的回应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将包着油纸的点心，趁人不注意硬塞到我口袋里了。

还记得那年秋天，爷爷奶奶种的火麻又丰收了，金黄的麻杆在院子里堆成小山，奶奶坐在院子里，腿上铺着块蓝布，一边搓着麻绳，麻绳在她指间灵活地打着旋儿，一边拿着磨得光滑的麻杆在教我学数字，从小开窍迟钝的我，怎么也数不出十个简单的数字，奶奶气的拿着麻杆，却只是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麻杆上的糙刺蹭得我皮肤痒痒的；还记得姑姑的那件红布衫，在奶奶手里，她的顶针在布上“嗒嗒”地响，给我改了一件漂亮的套头衫，我最喜欢穿着它跳皮筋，红布衫在风里扬起，像一团跳动的火苗；还记得我初入学堂时的第一个书包，是奶奶用碎花布一针一线缝的，肩带处她特意加了层厚布，生怕把我稚嫩的肩膀勒红了，粉色的小翠花在蓝底上开得热闹，是我孩童时最纯真的梦。

后来，每到过节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跟着爸爸去看奶奶爷爷了，每一次奶奶总有好多好吃的端上桌，搪瓷盘里的桃酥还带着油纸的香气，奶奶知道我是个小馋猫，总会把最大的那块直接塞我手里，油酥掉在我衣襟上，她就笑着用粗糙的手帕给我擦；再后来，我这个小姑娘也长大了，记得有一年冬天大学放假回家，雪花扑簌簌地打在窗棂上，奶奶拉着我来到座机电话跟前，问我，“海玉你看，你的这个电话对不对啊，我怎么打不通呢？”这时我发现，奶奶在座机的正上方贴了一张A4纸大小的纸张，纸上的字迹有些颤抖，却工工整整记着家里人的电话；再后来等到我成家了，随着时代的变迁，奶奶竟然学会了用智能机打视频，屏幕里的她戴着老花镜，凑得很近，头发白得像雪，有时候她不经意间的一个视频，背景里是灶台的烟火气，是我无聊时最好的慰藉。

再后来，成人的世界总有无尽的烦恼，我这个被爷爷奶奶用倔强喂大的孩子，总有股不甘人后的倔强，有一段时间可能我的心急劲也被奶奶发现了，她坐在炕沿上，手里纳着鞋垫，棉线在她指间穿梭，耐心的对我说：“丫头，人活一辈子，日子是慢慢过的。”她的针脚又细又密，就像她对生活的心思，这句话醍醐灌顶的将我这个刚步入婚姻的小年轻给浇醒了。我的奶奶不是什么伟大的女性，可是她用她对生活的方式教会了我生活的真谛；奶奶喜欢写毛笔字，奶奶的毛笔字里，总有一股女子的秀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文秀；奶奶和爷爷写毛笔字的照片成了我最后珍藏下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爷爷的墨字苍劲，奶奶的字迹娟秀，他们的手挨着，像两棵依偎的老树，不是说照片有多难得，只是那是我想奶奶时最想看到的一张。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奶奶院子里的槐花、桃花、梨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花瓣落在院墙的石阶上，可是她们再也没等到那个拿着扫帚，轻轻将花瓣收入簸箕中的老太太；梨花开了，梨子结了一茬又一茬，青的黄的，坠在枝头，可是再也没能等到那个搬着小凳，坐在树下数梨子的奶奶；院子里的芦苇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在风里沙沙作响，这个院子也再也没等到那个清晨起来，拿着扫帚把落叶扫成一堆的主人，这样的岁月突然让我明白，思念很长，也很远，长的心头无是你，无不是你，远的眼里无是你，无不是你。

今晚的夜色与送你走那晚的夜色一样冷，风刮过窗棂，发出呜咽的声响，奶奶，您要的糖我已经拖着晚风烧给您了，您收到了吗？

编辑/审核|兰芝草

监制/设计｜圣湖雅韵

●作家简介：雨花石 从小在格尔木长大，热爱这片热土。现从事行政工作，热爱生活，性格开朗，喜欢运动，爱朗诵诗词。在现代作家文学发表的作品有《兄妹情》、《终于明白那份沉甸甸的父爱》、《七月，幸好遇见你》、《爷爷奶奶的树》、《我们都是高原战士，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庄子里的年味》、《在最恰当的时节遇见最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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