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事讨论问题时,手机响了,是婆婆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来土菜王吃饭呀,宁波的表哥回来了,说请大家聚聚,你没看微信群吗?” “妈,文去吗?” “他说忙,不来了。但其他表姊妹都到了。” “好吧,那我下班过去。” 其实听说老公不来,我也不太想去。毕竟是他表哥,可婆婆一再叫,也不好推脱。 十二点下班,土菜王离公司很近,走五分钟就到。迎宾走过来,我下意识说:“二楼洗马池。” 她笑着指向前方:“他们在那边点菜呢,我带您过去。” 走进包厢,一屋子热闹扑面而来。我挤出笑容挨个招呼:“大姨、小姨、表姐、表妹、表哥,你回来啦!” 表哥很热情,笑呵呵地招呼:“来来,看看想吃点什么。” 我点头应着,却一道菜也没点。终究不是自己请客,别人客气一句,不能就当真。大概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没那份底气,便养出了谨小慎微。金钱和地位才能撑得起从容,而我两样都没有,还似乎越来越远。
吃饭时大家聊得热火朝天,长辈们坐主位,这是规矩。我大多时候低着头默默吃东西,偶尔表妹和我说话,才简短应两句。 后来小姨父来了,全场一下子更热闹起来。人人都热情招呼他上座,连酒店经理也特意进来打招呼——他是这里的常客。 饭吃到一半,坐在对面的表弟轻声对服务员说:“一会儿刷我的卡。” 声音不大,但一桌人都听见了。表哥马上不依:“我回来就是请大家吃饭的,你这像什么话!” 表弟笑说:“你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能让你请?我卡里还剩七八万呢,够了。” “你的归你的,我的是我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客气里透着一股旁人插不进的底气。 旁边的表妹小声嘀咕:“随便你们谁付,反正我没钱。你们都是有钱人。” 就这一句,我忽然像被什么刺中了。心底翻涌起一股从未如此清晰的自卑。桌上谈笑风生的,都是千万身家。表哥只比我大一岁,表弟更是小我好几岁。这一顿饭,是我一个月的工资。那张卡里随手剩下的余额,比我一年工资加奖金还多。 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原本对金钱并无太多焦灼的我,在这一刻被照得无处躲藏。差距不只是数字,更是某种空气里的东西,呼吸之间都在提醒你:你够不着,你不属于这里。 嘴里还有菜,却忽然尝不出味道。只想把脸埋得更低,低到没有人看见。 脸上发热,眼眶也发热。不能哭,哭了更丢人。 可我真的很想逃走——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