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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的饮食,是赣江里泡出来的滋味。
早年间挖出自汉代的米粉遗存,白花花裹着陶土,就知这地方的人,打根儿上就靠米活着。
赣江的鱼剁成泥,裹米粉蒸得透亮,鲜气能钻到骨头缝里;
山里的笋晒成干,泡软了炖腊肉,油脂渗进笋丝的孔隙,一口下去全是山的扎实,
所谓“民以食为天,食以地为基”,江西的吃,从来没脱离过山水的骨血。
唐宋时漕运热闹,南来的盐、北来的面,顺着赣江拢到南昌、赣州。
人多了,吃食就变活。
瓦罐汤就是那时熬出来的,陶罐塞进炭炉,骨头、菌子、豆子在里头慢慢煨,
“瓦缶煨食,香透肌理”,挑夫们蹲在巷口喝一碗,汗一冒,力气就回来了。
连朱熹在白鹿洞讲学,学生们也会用竹筒焖饭,
就着腌菜吃,朴素里藏着读书人的踏实。
如今城里的超市摆着包装米粉,可乡下过年,
还是要自家磨米做粉,蒸一大笼粉蒸肉,肥肉化在米粉里,油润得能润亮瓷碗。
清明前采艾草做艾米果,老人说“吃了艾米果,夏天不犯暑”,
这规矩传了几百年。
今天,跟诸位聊聊江西十大家常菜……
江西人舌尖上的“烟火诗”。
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记它“不见水,故味独全”,南昌松湖镇更将其蒸成非遗。
这肉,最早可溯至南宋文天祥抗元时,妻子以米粉裹肉蒸制,寓意“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它生得实在:
五花肉切得薄如纸,裹上炒得金黄的米粉,垫着白菜叶,上笼猛火蒸。肉香、米香、菜香在蒸汽里翻滚,
出锅时色泽琥珀透亮,咬一口,米粉软糯吸饱肉汁,肉酥烂脱骨却油而不腻,咸鲜里带点微甜,像极了赣地人“硬气里藏着温柔”的脾性。
立夏吃它“撑夏”,是江西人代代相传的仪式。
吃罢这口,整个夏天都精神饱满。这肉,不矫情,不花哨,是寻常日子里最踏实的温暖。
元末朱元璋被困康山草洲时,伙头军摘湖边野草与腊肉同炒,竟成“救命菜”,
他脱困后赐名“藜蒿”。
颜真卿任饶州刺史时,见村姑采藜蒿度春荒,赞其“众人喜爱之蒿”,沿用至今。
这道菜入选奥运菜单、“十大赣菜”,成了赣鄱文化的味觉符号。藜蒿嫩茎翠绿如青丝,腊肉金黄油亮,黄绿相间似春湖涟漪。
夹一筷子,藜蒿脆嫩爽口,清香直窜鼻腔,腊肉咸香柔润,肥而不腻,二者在舌尖“唱和”,腊肉的烟火气托着藜蒿的水草香,像鄱阳湖的风裹着浪花味。
南昌人常说“恰噶”,这道菜恰是“恰”的灵魂:
简单却讲究,火候要猛,翻炒要快,少一分生涩,多一分软塌,全凭经验拿捏。
如今,这道菜从渔家灶头走进酒楼宴席,一口下去,满是鄱阳湖的春、南昌城的暖,还有千年传下来的烟火气。
康熙南巡遇雨躲进客栈,误将米酒倒进鸭锅,奇香惊四座。
虽传说带点野趣,但啤酒入菜确是清末民初从川渝传来的技法。
江西人拿鄱阳湖散养麻鸭,先煸出鸭油锁住肉香,再倒南昌啤酒慢煨,麦芽香压住鸭膻,汤汁收得浓稠挂勺,拌饭能扒三碗。
这道菜“酥而不柴,辣得过瘾”,鸭皮微焦带韧,肉质嫩得能抿化,辣味裹着麦香在舌尖打转,最后回甘是鸭鲜的本味。
老南昌人端上桌必喊“恰鸭啵”,筷子一戳骨肉分离,连骨头都嗦得津津有味。
如今九江、南昌的夜市摊头,啤酒烧鸭仍是硬菜担当。
它不靠珍稀食材,全凭火候和心思,鸭要现杀,酒要本地,姜蒜辣椒得煸到焦香,最后撒把蒜叶提味。
这口烟火气,是江西人“日子再难,锅里有热气儿”的倔强,也是舌尖上的乡愁。
诞生于清末,源自湖南,经余干人改良,以本地“枫树辣”为核心。
传说武进士江鸿波献此菜予慈禧,太后赞其“辣嘴不辣心,香得勾魂”,遂成贡品,载入《余干县志》。
这辣椒皮薄如纸,肉厚似脂,咬下先辣后甜,与五花肉煸炒出的油香交融,堪称“下饭神器”,当地人直呼“杀饭”!
其形金黄翠绿相间,辣椒蜷缩似小舟,肉片微焦带汁,入口先是鲜辣冲击,继而甜香回荡,口感脆嫩不柴,油而不腻。
余干辣椒炒肉不仅登上了“中国菜”之江西十大经典名菜榜,
更成为游子心中“家乡味”的代名词。
如今,这道菜在江西大小餐馆飘香,连外地人都得喊:“老板,加碗饭!”
这道菜诞生于赣地竹乡,旧时山民为存鲜笋,将春笋晒成干,配着土猪五花肉慢炖,
便成了寒冬里的暖胃珍馐。
苏东坡曾吟“无竹令人俗”,后人便将竹香肉味熔于一锅,让笋干吸饱肉脂,比肉还香三分。
肉要选三肥七瘦的土猪五花,切大块先煸出油,再下泡发的冬笋干,加黄酒、酱油、冰糖慢煨。
待肉酥如泥,笋干吸饱汤汁,便成“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绝妙滋味。
咬一口,肉香裹着笋鲜在舌尖炸开,末了咂嘴都是甜津津的回甘,连汤汁拌饭都能多吃两碗。
如今这道菜不仅是赣地家常味,更藏着“节节高升”的寓意。
北宋绍圣元年,
东坡先生首次到访赣州,在巷口小馆偶遇“酸菜炒猪肠”,金黄大肠裹着褐黄酸菜,入口酸香刺激,咀嚼回甘,他连吃三碗直呼“胜似东坡肉”。
靖国元年再访时,这道菜已成他必点招牌,赣南人遂将其易名“酸菜炒东坡”,寓意“如读东坡词,耐人咀嚼”。
如今这道菜仍讲究现点现炒,
大肠经焯水、上浆后爆炒,配24小时发酵的“醋果子”酸菜,PH值控制在4.6-5.2,酸得带劲,香得冒泡。
入口外酥内嫩,酸香裹着油脂焦香,咸鲜中透出回甘,像极了东坡诗词的跌宕起伏。
2022年赣菜标准化研究中,它被列为“赣南饮食文化活态传承案例”,成为赣州人餐桌上的“看家菜”。
南宋时,渔民偶将晒半干的鱼块浸入酒糟坛,数月后竟得酒香浸骨、骨酥肉嫩的奇鲜。朱元璋鄱阳湖大战后尝此鱼,连赞“天下奇鲜”,自此成贡品。
明代《湖口县志》载其“色枣红、味醇厚”。梅州人唤它“醉卧沙场”,
恰似那酒香里浸着江湖的豪气,
一口下去,酸甜辣在舌尖打旋,连骨头都软成岁月的模样。
这鱼骨酥而不碎,肉嫩如脂,枣红里透着酒糟的琥珀光。
冷吃,酒香裹着微酸直钻喉咙;热蒸,红泡椒的辣意漫开,咸鲜里浮着甜,连汤汁都带着鄱阳湖的风。
江西人说“鱼(余)是福”,宴席上鱼头必对贵客,
酒糟鱼便成了年节里的“压桌菜”,游子塞进行囊的,是母亲手作的乡愁。
诞生于1276年文天祥抗元时期。
莲花壮士以鸭血代鸡血盟誓,火头军刘德林误将鸭血酒当辣酱倒入锅中,意外炒出紫红油亮、鲜辣滑嫩的佳肴。
文天祥尝后拍案:“喝血酒,吃血鸭,誓与元寇血战到底!”此菜遂成抗元象征,后经清末帝师朱益藩引荐入宫廷,
伟人在庐山会议期间亦盛赞其味,2009年列入省级非遗。
这道菜必用70天龄、1kg以下的莲花麻鸭,鸭血需拌米酒盐防凝固。
剁碎鸭肉与辣椒、姜蒜同炒,加茶油、米酒焖至汤汁浓稠,起锅前淋鸭血翻炒,成菜鲜嫩滑口、香辣醇美,汤汁拌饭能下两碗。
当地人杀鸭时念叨“七月七,杀鸭祭天地”,鸭腿给孩童,鸭肾敬老人,藏着浓浓的乡情。这道“土菜”一口下去,辣得痛快,香得扎实。
北宋晏殊念家乡味,作“无可奈何鲜辣味,似曾相识牛杂来”传世。
民国时蒋经国驻抚州,常咥牛杂配水酒,直夸“好恰得打标枪”。这碗牛杂,牛肚弹牙似跳,牛肠脆嫩如唢呐响,牛百叶薄如蝉翼滑过舌尖。
辣得人吸溜吸溜却停不下筷,全凭临川师傅手艺:不搁油,全靠辣椒、姜末爆香,高压锅焖得软烂又保脆生,火候拿捏比临川才子写诗还讲究。
牛杂巷子里,大铁锅咕嘟冒热气,香得人挪不动步。
老顾家从1981年支起摊,牛杂汤头用柘菜丝吊鲜,红烧牛鞭配黄酒,
吃罢浑身通透,连汤底都要舀一勺拌饭。
这味儿,是临川人的“文化基因”,汤显祖写“良辰美景是牛杂”,王安石也爱这口辣劲。
如今评上“中国名小吃”,可临川人最爱的还是巷口那碗,配两碟腌菜,嗦得额头冒汗,比看傩戏还过瘾。
元末战败后,他逃至袁州,村民陈氏以土鸡炖汤解其饥渴。
朱元璋闻“同姓陈”后,拍腿称“咱是姑表兄弟”,自此“江西老表”成亲切称呼,鸡汤也因这段典故得名。
这故事虽带传奇色彩,但袁州土鸡确为本地特产,肉质紧实鲜甜,古来便是待客珍品。
老表土鸡汤的精髓在“鲜”与“补”。土鸡慢炖两小时,汤色金黄透亮,浮着薄油却不腻,啜一口,鲜香直窜鼻腔,混着红枣枸杞的甜润,暖意从喉间滑到胃里。
鸡肉软嫩弹牙,撕开还能见汁水,夹块入口,鲜味在舌尖打转,连骨头都浸透了汤香。
这碗汤不仅是美食,更是江西人“热乎待客”的魂,喝的是汤,暖的是心。
如今它位列“十大赣菜”,
成了游子乡愁的具象,一口下肚,便知何为“江西味道”。
那就拿起筷子吧。
一筷子下去,滋味在嘴里炸开。
你额头冒汗,心里却亮堂了。
这些菜不稀奇,却像老邻居般可靠。日子就在这一口一口中,过得踏实。
江西的味,从来不在名册上,在每家每户的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