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笋片在热油中微微卷边,透出翡翠般的色泽。吕文扬手腕轻抖,肉片滑入锅中,与莴笋在镬气中翻飞,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粮站后院出什么事了,那个总把最新鲜莴笋留给街坊的老农——他粗粝的手掌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莴笋的削皮是门手艺活。刀刃要贴着青皮与白肉的交界处游走,稍有不慎便会浪费半寸嫩茎。吕文扬举起一根削好的莴笋:"看这断面,像不像老玉匠剖开的岫岩玉?"水盆里浸泡的莴笋片让他想起插队时,知青点菜园里那排顶着紫花的莴笋——晨光中,露珠在锯齿状的叶片上滚动如珍珠。
肉片的腌制讲究"嫩而不柴"。猪里脊需逆纹切成蝉翼薄片,拌入蛋清后要顺时针搅打上劲。吕文扬的筷子在碗中划出漩涡:"这手法,像不像苏州绣娘捻丝线?"瓷碗里微微颤动的肉片出什么事了,倒映着食品站铁钩上那些盖着蓝印的鲜肉。
最妙的是火候的瞬息万变。吕文扬撒入蒜末时,莴笋突然透亮:"七分熟起锅,余温会让莴笋完成最后的蜕变。"白瓷盘里青白相间的菜肴,让他想起母亲在筒子楼公用厨房的身影——她总说:"炒莴笋要听声,像雨打芭蕉才算火候。"
当农贸市场改成生鲜超市那天,吕文扬翻出陪嫁的熟铁炒锅。电子秤的"滴滴"声取代吆喝时,隔壁突然传来熟悉的削皮声——原来退休的生物老师也在炒莴笋出什么事了。她隔着阳台递来几粒自种的青蒜:"撒一把,更香!"锅中最后一片莴笋正卷成螺钿状,在晨光中绿得像是要滴出整个春天的记忆。这道用三十年岁月翻炒的田园至味,在料理包泛滥的时代里,成了最温柔的抵抗——用齿间的脆响,记住那些即将飘散的泥土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