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啥偏选了新沂这地界儿?
说起来,这趟去新沂,纯属偶然。我家老头子(我老公他爸)有个老战友,退休后回了老家新沂,去年就总在电话里念叨,说那儿有“苏北的山水,江南的韵”,让我们一定去看看。我跟老公琢磨着,上海周边玩腻了,苏州杭州总去,不如听老人家的话,带孩子去个没去过的地儿。我女儿六岁,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成天问“这是啥”“那为啥”,想着带她见识见识不同的风土,也算长长见识。
五一前请了几天假,一家五口开着车就往苏北去了。从上海出发,走高速四个多小时,越往北走,高楼越少,路边的田埂越来越宽,能看见大片的麦田,风吹过,波浪似的,我女儿趴在车窗上喊:“妈妈你看,金毯子!”我爸妈呢,祖籍虽是浙江,但在上海住了大半辈子,见了这开阔的田景,直感慨“跟小时候老家有点像,又不一样”。
到了新沂市区,第一印象是马路宽,人不多,不像上海那样挤得慌。老战友在路口等着,一见我们就乐:“可把你们盼来了!这地儿没上海繁华,胜在实在!”先带我们去了他家里,老式的两层小楼,院子里种着月季和几棵石榴树,我女儿立刻跟人家养的小狗玩上了,追着满院子跑。我妈看着院子里晾的干辣椒串,直说“接地气”,不像我们上海家里,阳台都封得严严实实,除了晾衣服,啥也干不了。
二、头一个疑问:这“烙馍卷一切”,咋就成了招牌?
在新沂头一顿饭,老战友带我们去了家巷子里的小馆子。菜单递上来,我老公眼尖,指着一道“烙馍卷馓子”说:“叔,这是啥?听着怪有意思。”老战友哈哈大笑:“来了新沂,这烙馍就得尝尝,咱们这儿人,顿顿离不了!”
没一会儿,菜上来了。烙馍看着像张大薄饼,颜色金黄,透着麦香,旁边一碟馓子,细细的,脆生生的,还有几小碟配菜:炒鸡蛋、土豆丝、酱肉丝,甚至还有凉拌黄瓜丝。老战友教我们:“拿烙馍卷上馓子,夹点配菜,一卷,咬着吃!”我给女儿卷了一个小的,她咬了一口,眼睛瞪得溜圆:“妈妈,这个饼好香,脆脆的!”
我自己也卷了一个,烙馍软和,带着面香,馓子一咬就碎,咯吱作响,配上咸香的酱肉丝和清爽的黄瓜,口感层次可真丰富。但我心里犯嘀咕:上海人吃饭讲究精致,哪怕是早点,生煎、小笼包都做得小巧玲珑,这烙馍卷一切,看着咋这么“粗犷”?咋就成了当地招牌呢?
饭后跟老战友聊天,他说:“咱这地儿以前是四战之地,老百姓过日子讲究实在、顶饱,烙馍好做,放上啥菜都能卷,省事又好吃。现在日子好了,这吃法也没丢,图的就是个方便、痛快!”我琢磨着,这大概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上海的精致是因为城市节奏快,讲究效率和体面,可新沂的“粗犷”里,藏着的是过日子的实在劲儿。后来几天,我们又在别的馆子吃了烙馍卷小鱼、烙馍卷酱豆,越吃越觉得这东西有滋味,就像当地人的性格,不藏着掖着,直来直去。
三、第二个疑问:这窑湾古镇,咋跟我想的不一样?
来新沂前,我查了查攻略,都说窑湾古镇值得一看。在上海,朱家角、周庄这些古镇去多了,清一色的青石板路、小桥流水,商铺里卖着大同小异的丝巾、芡实糕。想着窑湾怎么也是古镇,估计差不离,可去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窑湾在骆马湖边,一进去,没看见扎堆的游客,也没听见叫卖声,石板路坑坑洼洼的,两边的房子大多是青砖灰瓦,有些墙面都掉了皮,露出里面的土坯。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可颜色都旧了,看着倒像是家里用了多年的物件。我妈说:“这古镇咋这么‘破’?不像上海那边的古镇,收拾得干干净净。”
可走着走着,就觉得这“破”里有味道。有个老院子,门开着,里面坐着个老爷子,正在编竹筐,手指灵活地穿梭着竹条,旁边晒着刚摘的豆角。我女儿凑过去看,老爷子抬头笑了笑,递给她一根编剩的竹条。还有一家老铺子,卖绿豆烧白酒,门口堆着酒坛子,酒香飘出来,我老公忍不住买了一小坛,老爷子用牛皮纸包好,还拿绳子仔细捆上,说:“回去尝尝,咱这是祖传的手艺。”
在上海的古镇,商铺里卖的都是流水线产品,可在窑湾,看见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我就纳了闷:现在各地古镇都在翻新,弄得漂漂亮亮吸引游客,为啥窑湾不怎么“打扮”自己呢?后来跟当地一个开茶馆的大姐聊天,她说:“这古镇就是咱老百姓过日子的地儿,修得太新,就没那味儿了。你看这墙皮掉了,才知道它有年头了,住着踏实。”
我突然明白,上海的古镇像精心打扮的模特,供人观赏;可窑湾像个上了年纪的长辈,穿着旧衣服,却藏着一肚子故事。这种“不精致”,反倒是最真实的模样。
四、第三个疑问:这马陵山的石头,咋都长着“皱纹”?
在新沂最后一天,老战友带我们去了马陵山。山不高,可一进山,就看见满山的石头,奇形怪状的,最有意思的是,那些石头表面都凹凸不平,像是被谁用手捏皱了似的,布满了“皱纹”。我女儿蹲在一块石头前,用小手摸来摸去:“爸爸,这石头是不是老了?”
我老公学地理的,他说这可能是地质运动形成的。可我看着那些石头,总觉得不像普通的山石。在上海,见惯了公园里人工堆砌的假山,光滑整齐,这儿的石头却透着一股野劲儿,有的像骆驼,有的像猴子,全凭人去想。
走到一片空地上,看见几个当地人在石头旁聊天,旁边放着锄头和背篓,像是刚从地里回来。我问他们:“这山上的石头咋都这样?”一个大哥擦了把汗说:“祖辈儿就说这山是‘神龟驮宝’,石头嘛,长啥样的都有。俺们小时候在这山上玩,爬石头、掏鸟窝,现在老了,没事也来坐坐,看着这些石头,心里踏实。”
我突然觉得,上海的山是“景”,是被规划好的、供人欣赏的存在;可马陵山的石头,是当地人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不琢磨怎么把石头弄好看,就由着它们在风里雨里长“皱纹”,长成啥样是啥样。这种“不管不顾”的自然,跟上海的“精致规划”真是天差地别。
五、临了,心里头那点琢磨
从新沂回来,已经好些天了。上海还是那个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上海,可我心里头,总想着新沂的烙馍、窑湾的老房子、马陵山的“皱纹石”。那三个疑问,其实也不算啥大问题,说白了,就是两种日子、两种活法的不一样。
在上海,我们讲究效率,讲究体面,吃饭要摆盘,走路要赶时间,连逛公园都得找个“网红打卡点”。可在新沂,我看见的是另一种状态:吃饭不讲究排场,吃饱吃好就行;古镇不追求新潮,住着舒服就成;山石头不修饰,看着顺眼就中。这不是说哪边更好,只是觉得,日子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种过法。
我女儿现在还会念叨:“妈妈,什么时候再去新沂?我想那个烙馍,还有那个会编竹筐的爷爷。”我想,大概是因为在那儿,她能闻到泥土的味道,能摸到真实的生活,不像在上海,很多东西都隔着一层玻璃。
或许,人活着,除了往“精致”里奔,也得留点地方,容得下“实在”和“自然”。就像新沂的烙馍,卷着馓子和菜,吃着香;就像窑湾的老房子,墙皮掉了,住着暖;就像马陵山的石头,长着“皱纹”,看着亲。这事儿,我还得慢慢琢磨,琢磨透了,说不定下次去新沂,又能问出些别的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