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這趟列車上,站瞭十二個小時。待走完全程四十八小時,到終點下車時,鞋子已經裝不下腳丫子。並且下車後好長時間裡都不能聽到火車的動靜,因為隻要聽見,我就感覺自己全身都跟著它晃悠。
然而上世紀八十年代我曾多次乘坐草原列到內蒙古自治區的首府呼市去學習。即便後來工作以後,也多次乘坐它去那裡開會、培訓,所以對這趟叫做草原列的火車印象頗為深刻。
內蒙古自治區幅員遼闊,地跨東北、華北、西北三個地區,首府呼和浩特在中心位置,呼倫貝爾位於內蒙古東北部,要去到呼市必須坐這唯一的一趟,直達快車K278,我們稱之為“草原列”。
那是純粹的綠皮車,車座是那種包瞭綠色皮革的長條硬座。我來回坐車時,正是寒暑假的高峰期。臥鋪想都不要想,因為那時臥鋪車太少,對我這樣轉乘,半路上車的人來說,即便傢長舍得花錢也買不到臥鋪。
牙克石是牙林線與濱州線的交匯處,我每次出發都在那裡倒車。這裡上下車人特別多,有時為瞭能早一點輪到座位,我會多坐一個多小時去海拉爾倒車。那時四十多歲的母親為瞭給孩子接班,辦理瞭病退,她為瞭讓我少些遭罪,就親自去海拉爾,在那裡上車提前為我占好座位,然後我在牙克石上車後她下車。
有一次母親在下車時看到一個熟人,給我簡單介紹一下她就走瞭。那人就在我身邊站著,跟我拉傢常。我想她是長輩,就起身把座位讓給她先坐會兒。
結果可好,那個阿姨坐下就不動瞭,而我們周圍也沒有在附近下車的人,所以我就那麼一直站著。七點半發車的火車不一會就進入夜間行車模式,昏暗的的車燈,燥熱的車廂,那個阿姨坐下後不一會就開始睡覺。
十幾歲的我,靦腆又膽怯,也沒好意思叫醒她還我座位。就那麼左歪一下,右擰一下的晃動著站木瞭的腰身,偶爾還要側身躲避來回走動的旅客。
那時候整個車廂都是人,過道處站著、坐著的,座位下面躺著、趴著的,行李架上窩著,臥著的,哪哪都是。別說喝水,上廁所都得排半個小時。夜間的話,你還得有跨越障礙的功夫,能從那些坐在過道睡覺的人身上翻過去。現在在出門前必須去一趟衛生間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
所以那時我基本不吃不喝,實在餓瞭,就吃一顆母親給煮的雞蛋。車上很少有水,記得每次都是在通遼(我上車後18個小時)或者赤峰站(我上車22個小時後)加水。然而我知道自己是搶不上那點水的,每次都用傢裡的行軍壺中裝上一壺溫開水,但也真的是不敢喝,因為你有沖、擠、撞的硬功夫,能千辛萬苦擠過去,到廁所附近也還要排隊好久。
那個阿姨在白城下車瞭,十多個小時後我終於可以安心的坐下瞭。腳丫子站的好疼,松開瞭鞋帶給腳揉瞭揉,再穿時費瞭好大勁才把腳裝進鞋裡。腳浮腫瞭。
這時旁邊還會有人讓我們再擠一擠,讓他坐一會。盡管心裡極度反感,但同情心作祟,還是心軟,三人的座位上就成瞭四個人擠著。那個累呀,就別提瞭。
記得有個好像叫太平川的車站,有兩次經過那裡火車都沒有放人上車,因為車上乘客已經多得實在裝不下人瞭。
我參加工作後的一年,小妹被內大錄取,母親非常感嘆的說瞭一句話:怎麼又是去呼市呀!
那趟草原列,載著我們從呼倫貝爾出發,經黑龍江、吉林、河北、北京、山西,再進入內蒙古境內,是當年國內最長的路線。雖然路程擁擠而漫長,但卻帶我見識瞭外面的世界,開闊瞭視野,讓我的人生路變得豐富而悠長。
不知你們知道或者記得它嗎?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