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碗醪糟
创始人
2025-12-26 08:02:16

(图片由AI生成)

秦渭平

天还是黑乎乎的,坐在这里,饿意又涌上心头,怎么说呢?其实昨天半夜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这会儿,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空落落的,仔细一想,竟是馋那口醪糟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春草似的疯长。醪糟的甜,不是冰糖那种锐利的甜,也不是蜂蜜那种绵密的甜,是混着米香、酒香的温润,带着点发酵后的微酸,像小时候外婆捂在棉被里的暖。可这东西金贵,不是随时能吃到的。小时候,只有逢五逢十去孙镇上会,才能遇见那个卖醪糟的老汉。

老汉总是蹲在老槐树下,面前支着个掉了漆的小炉子,风箱是木头做的,拉起来“呼嗒呼嗒”响,像谁在低声喘气。他的全部家当就是那只锅,锅里永远温着水,旁边的搪瓷盆里,白胖胖的醪糟米泡在清亮的汁水里,颤巍巍的,像刚蒸好的嫩豆腐。

“来碗醪糟?”老汉的声音总带着点沙哑,见人过来就掀开锅盖,热气“腾”地冒出来,裹着淡淡的酒香。我那时总攥着两毛钱,踮着脚说:“要带鸡蛋的”,他便笑眯眯地从竹篮里摸出个鸡蛋,在锅沿轻轻一磕,蛋清和蛋黄“溜”进水里,用长柄勺慢慢推散,等水再次烧开,一勺醪糟放进去,米香和蛋香瞬间混在一起,勾得人直咽口水。

盛在粗瓷大碗里的醪糟,鸡蛋絮像撕碎的云朵浮在米上,撒一撮白糖,用勺子轻轻搅开,糖粒“沙沙”地化在汤里。吹一吹,舀一勺送进嘴里,米是软的,蛋是嫩的,汤是烫的,甜丝丝的暖流从舌尖滑到胃里,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冬天喝一碗,浑身的寒气都被赶跑了;春天喝一碗,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往往是碗底都被舔干净了,还舍不得放下碗,盯着老汉的锅,看他给下一个人盛醪糟,风箱“呼嗒呼嗒”地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

后来,就很少再尝到那样的醪糟了。前几年在渭南市老二院门口,见过一个老汉,小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和镇上老汉的架势有几分像。没过多久,人也不见了。也找过几次,只有风吹过空荡荡的街角,未果。

此刻坐在这里,醪糟的香味仿佛就在鼻尖萦绕。我甚至能想起镇上老槐树的影子、老汉拉风箱的“呼嗒”声、粗瓷碗边缘的小缺口,还有鸡蛋絮滑进喉咙时的温柔。那些画面像老电影一帧帧在眼前晃,越想,嘴里越淡,心里越空。

其实超市里也有袋装的醪糟,买回家自己煮,鸡蛋也新鲜,白糖也够甜,可煮出来的味道,总觉得隔着层什么。或许是少了风箱的“呼嗒”声,少了蹲在街角的烟火气,少了那种“好不容易等来一碗”的珍惜。就像现在的日子,什么都方便,想吃什么随时能买到,却再也找不回当年攥着两毛钱,等一碗热醪糟的雀跃。

天渐渐亮了,外面传来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突然很想再去趟镇上,看看老槐树还在不在,看看有没有人蹲在树下,支着小锅卖醪糟。哪怕只是站在旁边,闻闻那股混着米香和酒香的热气,也算解了这突如其来的馋。

“来碗醪糟——”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像在回应很多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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