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5月4日青年节,也是北京大学成立125周年的校庆日。在庆典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上了台,宣布她将自己多年来获得的奖金和一些个人积蓄,合计一千万人民币,捐赠给敦煌学研究。捐赠仪式上,她说:做人不能只为自己打算,所得的奖金要用在有益于社会的事业上。由此可以看出,她与敦煌有着深厚的渊源。
这位老人叫樊锦诗,曾担任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被誉为敦煌女儿。她出生在上海,毕业于北京大学,后来便在敦煌度过了近半个世纪,将敦煌的文化与自己融为一体。实际上,今天我们和我们的后代能看到如今的敦煌,离不开她的辛勤付出。 **01 阴差阳错,敦煌情难舍** 1962年,正在北京大学考古系就读的樊锦诗,报名参加了敦煌研究院的实习。当时,她出于对敦煌的兴趣和好奇心,抵达敦煌后,迅速游览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窟,深受震撼。然而,令她更加震惊的,是那里的生活条件。她住的宿舍是一个不足20平方米的土屋,一天只能吃两顿饭。没有水电,也没有卫生设施。有一次半夜,她突然想上厕所,刚走到门外,就看到两只闪着绿光的大眼睛盯着她。她吓得心跳加速,赶紧关上门,紧张地等待天亮。第二天一早才敢出去,原来那不是狼,是一头驴。 樊锦诗的父亲是工程师,毕业于清华大学,她从小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长大,生活优越,哪曾经历过这种艰苦的环境。几个月后,由于水土不服和营养不良,她只能提前结束实习。当时她心里想着:再也不想来了! 然而,命运弄人。毕业分配工作时,敦煌研究院向北京大学请求派遣工作人员,而她和其他几个实习生都被选中了。樊锦诗的父亲非常心疼她,特意写了一封长信要求学校领导考虑她的工作安排,然而樊锦诗并没有把信交给领导,而是自己决定再次踏上了前往敦煌的路。 不久之后,一年后,她被分配到武汉大学的彭金章来到了敦煌,见到了他心爱的女孩。这一见面,他发现樊锦诗已经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土了,原本的上海话中混杂着大西北的沙尘味,再也没有了那个俏皮的女孩的影子。 **02 不称职的妻子与母亲** 1967年,樊锦诗与彭金章结婚。新婚夫妻之间开始了长达19年的分居生活。樊锦诗被分配到敦煌研究院工作,而彭金章则在武汉。尽管北大的老师曾答应她,三年后可以调到武汉与丈夫团聚,但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到来,这个计划一直搁置,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期间,樊锦诗的两个孩子相继出生,而她由于工作繁忙,只能将孩子独自留在宿舍,用绳子把孩子固定在床上。每天回家后,听见孩子的哭声,她才放下心来;要是听不到哭声,她就担心出什么事。 樊锦诗曾多次尝试调动到武汉大学,但都没有成功。直到1986年,领导终于同意了她的请求,但她却开始犹豫了。她说:我怎么舍得离开敦煌呢?她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地方。最终,她告诉丈夫:反正我不走了,要不你来吧! 风沙弥漫的大西北,终于成为了他们的家。经过近二十年的分居,彭金章先生决定跟随妻子,扎根敦煌,开始了新的生活。此后,彭金章不仅为敦煌的考古事业贡献了力量,还帮助保留了1600多年的文化遗产。 多年后,樊锦诗在一次节目中回忆起这段历史时,情不自禁地哽咽:我和我丈夫一直分居了十九年,最后他终于理解了我,支持了我,决定来敦煌。虽然本来打算等老了就去看看世界,但他没等到那一天就去世了。即便他离开了,我依然觉得他就在我身边。 **03 年近古稀,10年建数字化敦煌** 1998年,樊锦诗担任了敦煌研究院院长。在她的领导下,敦煌研究院开始重视国际合作,运用先进的技术来监测洞窟的环境,防止沙漠侵袭。她还为研究院改善了住宿条件,推动了研究人员的家庭团聚,并为年轻人争取了更多的出国进修机会。渐渐地,敦煌研究院成为了全国文物保护界博士生数量最多的研究机构。 而她最为人称道的成就,便是数字化敦煌的建设。随着莫高窟对外开放,游客大量涌入,洞窟和壁画面临着极大的承载压力。樊锦诗夜夜难眠,担心有一天自己会从梦中醒来,发现莫高窟已经不复存在。 2003年,敦煌研究院开始了数字化建设。虽然当时的技术并不能完全实现,但樊锦诗没有被困难吓倒。她坚持认为,莫高窟的数字化展示能够减轻游客对实地洞窟的压力。十年的坚持与探索,最终迎来了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的竣工,并推出了《千年莫高》以及《梦幻佛宫》两部立体电影。通过仿真电影和实地参观相结合的方式,游客不再需要长时间待在洞窟中,减少了对壁画的损伤。 尽管数字化建设缓解了压力,但樊锦诗仍然不放心。她的愿望是:每一个洞窟,每一幅壁画,都应该有一个数字档案,利用数字技术将莫高窟的容颜永远保留。2016年,数字敦煌网站上线,游客可以在网上参观莫高窟的30个经典洞窟和4430平方米的壁画。 **04 淡泊身外事,只重敦煌**樊锦诗身上有着老一辈学者的特点:她对生活的琐事毫不讲究,却对学术充满执着。对于她来说,世界上只有两件事:敦煌和其他。2006年,她完成了第一卷考古报告,并交给90岁高龄的宿白先生审核。宿白先生觉得不合格,她毫不犹豫地重做了。六年后,报告终于正式出版。 2009年,樊锦诗被评为感动中国人物之一,她竟然感到惊讶:我怎么会感动中国呢?她认为自己的事迹并不值得这么大的评价:我哪有资格?她从不喜欢接受记者采访,每当被问到自己,她总是谦虚地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应该多写写敦煌。 几年前,年近80的樊锦诗卸任了敦煌研究院院长职务,成为了名誉院长和国务院参事。然而,敦煌依然牵挂着她的心。她说:如果没有敦煌,我是谁都不知道,所有的荣誉都是敦煌的荣誉。我即便变成灰尘,敦煌也会在这里。樊锦诗一生从不求名利,她的心里只有敦煌,只有这片她深深热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