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晨雾像一袭半透明的轻纱,缠绕在针叶林的腰间。吕文扬站在观景台的木栏杆前,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那股带着松针和雪沫味道的气息直抵肺腑。他特意选了十一月这个淡季前来,避开了喧闹的人潮,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这片沉睡中的原始山林。
他沿着西坡的木质栈道缓缓向上,脚下积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成了这静谧中唯一的韵律。突然,不远处的白桦林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一只梅花鹿正低头啃食着树皮下的嫩芽,察觉到他的存在,它抬起头,黑亮的眼睛与他对视片刻,才不慌不忙地隐入林间。这个意外的邂逅让吕文扬想起童年时在乡下外婆家见过的野兔,那时他也是这样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那个小生命。
天池比他想象中还要壮丽。火山口环绕着十六座奇峰,墨蓝色的湖水像一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白雪覆盖的群峰之间。他找了个背风的岩石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呷了一口热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寒意。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历代帝王会对长白山如此推崇,甚至封为圣山——在这原始的力量面前,所有尘世间的烦恼都显得微不足道。
下山时,他特意绕道去了地下森林。这条在火山熔岩上发育起来的森林步道别有洞天,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倒木横七竖八地躺在苔藓地上,有的已经腐朽,成了新生命的温床。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那些厚厚的苔藓,感受着绒布般的质感。在这片人迹罕至的秘境里,生死轮回以最原始的方式上演着,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生命顽强的本质。
回程的车上,吕文扬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却发现没有一张能真正捕捉到长白山的神韵。他放下手机,望向窗外掠过的白桦林。有些体验注定只能留在记忆里,就像那只梅花鹿的黑亮眼眸,就像天池畔那口热茶的温暖,就像苔藓在指尖的柔软触感——这些细微的感受,共同构成了他心中独一无二的长白山。而这座圣山,依然会在这里,继续它千年如一日的沉默与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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