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十五岁,在一家小超市当收银员。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出门,晚上九点锁店回家,日子过得像台上了发条的钟,没一点波澜。
我妈总说我,“娟儿啊,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寡淡了,下班了别总窝家里,出去走走啊。” 可我哪有那心思,超市里每天应付不完的顾客,扫码、收钱、找零,重复得我脑子都木了。回到家,一碗泡面或者速冻饺子就是晚饭,洗完碗往沙发上一坐,刷会儿手机就该睡觉了。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就像小区后面那片荒草地,长满了没人管的野草,灰蒙蒙的,没一点亮色。
去年夏天,小区物业突然要整修那片荒草地,说是要改成个小花园。我下班路过,总能看见一群工人在忙活。有天晚上加班,回家都快十一点了,路过那片工地,却看见还有个人在忙活。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男的,戴着顶旧草帽,手里拿着把小铲子,在给刚种上的花苗培土。
“这么晚了还干活啊?” 我忍不住问了句。
他抬起头,脸上沾了点泥,笑了笑:“白天上班没时间,晚上过来搭把手,这些小苗娇气,得好好伺候。”
我才知道,他叫张磊,就住在隔壁楼,是个程序员,平时上班也忙,可听说要改小花园,主动来当志愿者。“你看这片地,以前多荒啊,” 他指着那片刚整理好的土地,眼睛亮闪闪的,“等过阵子,这儿种上月季,那儿种上蔷薇,边上再摆上几个石凳,多好啊。”
我没接话,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不就是个小花园嘛,至于这么上心?
可从那以后,我下班路过,总忍不住往那边多看几眼。张磊也总能撞见我,每次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娟儿姐,过来看看啊,今天又种了几棵向日葵。”
一开始我只是应付着点点头,后来慢慢的,也会停下脚步跟他聊几句。他会跟我说哪种花喜阴,哪种花喜阳,哪种花要多浇水,哪种花怕涝。我听得云里雾里,可看着他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倒也觉得挺有意思。
有天周末,我在家闲得无聊,听见窗外传来动静,拉开窗帘一看,张磊正在楼下搬花盆。我鬼使神差地换了衣服下了楼,“要不要帮忙?”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正好缺个帮手。”
那天我们一起搬了一下午花盆,累得我腰酸背痛,可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盆摆得整整齐齐,心里却莫名的有点开心。张磊还从家里拿了冰镇可乐,递给我一瓶,“谢谢啊,娟儿姐,不然我一个人得搬到天黑。”
“没事,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干。” 我接过可乐,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我也成了小花园的常客。下班早了,就去帮着浇浇水、除除草;周末有空,就跟张磊一起琢磨着怎么布置。他会从网上查资料,告诉我哪种花和哪种花种在一起好看,哪种植物能驱虫。我也慢慢学会了分辨月季和玫瑰,知道了向日葵要朝着太阳的方向种。
有一次,我们种的向日葵开花了,金灿灿的一大片,特别好看。张磊拿着手机拍照,还拉着我一起拍了张合影。“你看,多好看,” 他把照片给我看,“以前谁能想到,这片荒草地能变成这样啊。”
我看着照片里笑开了花的自己,突然觉得,我以前的日子,不就像这片没被打理的荒草地吗?只是我自己懒得去收拾,也没人帮我一起收拾。
那天晚上,张磊约我去小区门口的大排档吃烧烤。他点了我爱吃的烤茄子和烤鸡翅,还点了两瓶啤酒。“娟儿姐,我发现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以前总觉得你冷冰冰的,不爱说话。”
我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以前就是觉得日子没意思,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日子好不好,全看自己怎么过,” 他喝了口啤酒,“就像那片荒草地,你不去管它,它就一直荒着;你要是花点心思打理,它就能变成游乐园一样,到处都是惊喜。”
我没说话,心里却琢磨着他的话。是啊,以前我总觉得日子枯燥,可自从跟张磊一起打理小花园,我发现日子慢慢变得不一样了。下班路上,会期待着去看看那些花有没有开;周末的时候,会想着跟张磊一起去买花苗;甚至晚上睡觉前,都会想起白天跟他一起干活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今年春天,小花园彻底建成了。物业还在门口挂了块牌子,写着 “邻里花园”。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这里散步、聊天,还有小朋友在这里玩耍。有次我跟张磊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娟儿姐,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能这么有意思。”
我心跳一下子加速了,低着头,却忍不住笑了。以前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片荒草地,没什么希望。可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只要有人一起用心打理,再荒凉的地方,也能变成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园。
现在每天下班,我都会先去小花园看看。有时候张磊已经在那儿了,我们一起浇浇水、聊聊天;有时候他还没下班,我就坐在石凳上,看着那些盛开的花,等着他回来。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过,可我却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和惊喜。
其实人生就像那片荒草地,关键不在于它本身有多荒凉,而在于有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把它变成属于你们的游乐园。而我很幸运,遇到了那个愿意跟我一起打理人生这片 “荒草地” 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