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厨房,总在寒冬或节庆时飘起饺子香。腊月的清晨,奶奶会把前一晚发好的面团揉得光滑筋道,醒在陶盆里;妈妈则坐在案板前,将白菜切碎挤干水分,拌上剁得细腻的五花肉,再撒上姜末、葱花,淋一勺香油,香味瞬间漫过整个屋子;我和弟弟围在旁边,踮着脚盯着案板,手里攥着小面团,像捧着团暖乎乎的雪 —— 这盘饺子,是刻在骨子里的团圆信号,从和面、调馅到下锅,每一步都藏着家人的心意,把一年的思念、日子的踏实,都悄悄裹进每一张面皮、每一口馅料里。
第一次学包饺子,是个飘着细雪的除夕上午。那时我才七岁,看着妈妈把面团搓成均匀的细条,切成拇指盖大小的剂子,再用擀面杖擀成圆圆的面皮,眼里满是羡慕。“来,先学捏褶子,这样饺子煮的时候才不会漏馅。” 妈妈拿起一张面皮,舀半勺馅料放在中间,手指轻轻一捏一折,面皮边缘就冒出整齐的褶子,像朵绽放的白梅。我学着妈妈的样子,把馅料往面皮上一放,用力一捏,馅料却从边缘挤了出来,面皮也被捏得歪歪扭扭,活像个 “小元宝”。奶奶笑着接过我手里的 “丑饺子”,“没事,第一次包成这样就不错,煮出来一样香。” 那天上午,我包了十几个歪歪扭扭的饺子,有的露着馅,有的扁扁塌塌,奶奶却都小心地摆在盖帘上,还特意腾出一块地方,说 “这是咱们家宝贝包的,得单独煮”。
包饺子的时光,藏着数不清的日常暖。冬至那天,天还没亮,奶奶就会起来生灶火。她说 “冬至吃饺子,耳朵不冻掉”,面团在她手里揉得发亮,醒面的功夫,还会给我和弟弟煮碗红枣水,暖着手心。上午,全家人围在案板旁分工:爷爷负责擀面皮,他擀的面皮又圆又薄,大小均匀,一张接一张叠在盘子里;妈妈调的馅料最香,除了经典的白菜猪肉馅,还会做我爱吃的韭菜鸡蛋馅,翠绿的韭菜混着金黄的鸡蛋,勾得人直流口水;我和弟弟则负责包饺子,虽然包得慢,却格外认真。有次弟弟想包个 “巨型饺子”,往面皮里塞了满满一勺馅,结果面皮根本捏不住,奶奶就用两张面皮给他 “打补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弟弟却涨红了脸,非要再包一个更好的。案板上的盖帘渐渐摆满饺子,一个个挤在一起,像列队的小元宝,透着喜庆的暖。
饺子最 “热闹” 的时候,是煮好端上桌的时刻。除夕夜,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冒泡,奶奶把饺子一个个放进锅里,“煮饺子要三滚三开,这样才熟透。” 水第一次沸腾时,她会浇一勺凉水,饺子在锅里慢慢浮起来,像一群白胖的小娃娃。捞饺子时,奶奶会用漏勺小心地把饺子盛进盘子里,再淋点醋和香油,香味瞬间飘满屋子。全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爷爷先夹起一个饺子,“先吃饺子,再喝酒,来年日子啥都有。” 爸爸给奶奶夹了个白菜猪肉馅的,“妈,您多吃点,这馅是您最爱吃的。” 我和弟弟则比赛谁吃得多,饺子的热乎气混着馅料的香,从舌尖暖到心口,连窗外的雪声都变得温柔起来。有年除夕,我吃到了奶奶包的 “幸运饺子”—— 里面藏了枚硬币,咬到硬币的瞬间,我高兴得跳起来,全家人都笑着说 “来年肯定有好运气”,我攥着硬币,心里满是欢喜。
后来我去城里工作,很少再能吃到家里的饺子。超市买的速冻饺子,总少了点手工的暖,馅料也没那么鲜香。每次打电话回家,我都会问奶奶 “最近包饺子了吗?” 奶奶总说 “包了,冻在冰箱里呢,等你回来煮给你吃”。去年冬天回家,刚进院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饺子香。厨房的灶台上,盖帘上摆着刚包好的饺子,奶奶正往锅里下饺子。“知道你爱吃韭菜鸡蛋馅的,特意给你留了一大盘。”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咬一口,还是记忆里的味道,韭菜的鲜混着鸡蛋的香,热乎气暖得眼眶都湿了。奶奶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吃,笑着说 “你小时候吃饺子,总把馅先吃掉,剩下面皮,现在还是这样”。
现在每次回乡下,我都会帮奶奶包饺子。学着她的样子揉面、擀皮,虽然擀的面皮不够圆,包的饺子褶子也不够整齐,奶奶却依旧夸我 “进步大”。一家人围在案板旁,聊着家常,手里忙着包饺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案板上,暖得像把岁月都裹在了里面。暮色漫过厨房时,锅里的饺子还在煮着,白胖的饺子在水里浮浮沉沉,香气飘满整个院子。忽然明白,这盘饺子从来不是普通的食物,它是亲情的纽带,把分散在各地的家人连在一起;是岁月的印记,记录着我的童年、家人的团圆;更是生活的小确幸,在寒冷的日子里提醒我,最珍贵的幸福,就在身边,在每一个有烟火气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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