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 湖

孙荣

州城有个莲湖，在城市中心。城中有湖，而且是个自然湖。平日里，中老年人喜欢来这里打牌、下棋、遛娃、读书看报；小孩子喜欢来这里看鸟、观鱼、荡秋千、玩滑梯；年轻人喜欢来这里拍婚纱照，花前月下，散步会友。州城人是很喜欢这莲湖的，他们觉得莲湖之于商州，就好比大明湖之于济南，西湖之于杭州。有人问：能这么比吗？有什么办法，这莲湖好比州城人公有的场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里从没断过人，而且这莲湖和州城的关系，也只有这么说才最贴切。

莲湖的水是鲜活的，碧绿幽深。据说这地方最初是明朝一黄姓人家的私家花园，后为地方公用，蓄水为湖，种莲养鱼，供人游赏。湖的西北角有“慈泉”，常年溢水不断；东北角亦有一很深的泉眼，一年四季无论旱涝，莲湖的水永远是盈满的，净碧如玉的，只因“为有源头活水来”。

湖东是一片荷塘，种着清一色的红莲。这种莲花柄粗茎直，叶大而肥，花色桃红，从外向内由淡及浓，浓淡相宜。开花时，远近的人都跑来观赏拍照。这片湖的东岸有几十棵粗壮高大、姿态挺拔的水杉，接连着四季花木，曲径游廊。水杉临湖那边，两座“伊人桥”拱身饮卧湖上，给人一种玉龙飞架莲湖，欣然观长图的美学意象。

湖分两片，人称“南湖”与“北湖”。南湖水中有一座孤岛名叫“栖凤台”，上面树木郁郁森森，是灰鹳、白鹭栖息繁衍的地方。“栖凤台”往西是“同心岛”，岛上遍植花木，有石凳、长椅、健身步道和一座朱漆圆柱、飞檐翘角的凉亭，“秋水桥”将同心岛与湖岸相连通。“同心岛”是湖中的一处憩园，中午常有人来这里玩扑克、推牌九、杀象棋，到了傍晚，又是二胡铙钹、笙箫长笛伴着的秦腔花鼓等地方戏。

湖的东边有音乐烤吧、小酒馆、荷塘明月楼，南边有草坪，多种珍贵的绿化树，临湖有一圈高大的垂柳，碧绿的枝条直垂水中，娃娃们到了这里，时常争先朗诵贺知章的《咏柳》。

城中心这么大一片湖，并不影响交通。湖中央有一面贯通东西的古城墙，城墙根两边是平展整洁的人行步道，水门将两片湖连通一体，莲湖路、工农路、中心街、江滨大道，以及各处回环相通的步道、水桥，使这里连通了城内几处要道。州城人无论来这里散闲还是经过，只要到了这里，也就“放羊割草”,兼顾着体味了这里的美景。人们一边走路一边四处看看，即便再忙，穿行在这湖光树影中，心情也就不一样了。年复一年，莲湖不知给了州城人多少浮世的抚慰与精神疗养！

莲湖这个名字起得好，不亢不卑，还有点儿小雅。在这里，莲有莲的池塘，湖有湖的地方，二者互不相扰而又相得益彰，湖衬得莲更美，莲映得湖更清。北湖有护栏，南湖有堤，绕湖是一圈绿茵茵的树，到了十一月，树还是绿莹莹的。尤其是雨天，那些树真是绿得让人心疼。

夏天的晚上，人们在浅草曲径处散步，或在垂柳旁的长条石上散坐纳凉，有时会听到栖凤台莽莽的树丛子里扑棱棱飞出一只灰鹳，高叫着又没入朦朦胧胧的树影里；看见一对对白鹭从树丛上方飞出来，玉兰花瓣一般洁白好看的身体在灰蓝的夜幕上悠悠地飘。

北湖的“湖心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大白鹅、野生水鸟的家园。它们白的黑的、花的灰的一群一伙在湖心岛上群居群栖，生儿育女。夜色里，有时会听见它们嬉闹的扑翅声与欢叫声。有时，会有一条大鱼从湖心泼剌一声跃起，吓人一跳。

平日闲暇，我都喜欢去那里走走，体味人间四时变化。清晨，穿过城墙垛子下面的水门，看大白鹅列队般在开阔的碧波中悠然前行，看灰鹳和一些不知名的水鸟在湖心岛上欢闹。柔和的阳光从东边高大的杉树丛间斜射过来，林子里光影斑驳，湖面上波光明亮，清凉的空气里透着花草淡淡的清香。有时晚上做完手头的事情，匆匆来到莲湖，独自踏着月光下的树影，一圈一圈走着，中心街与工农路的车马喧嚣，现代国际广场的繁盛与热闹，小酒馆与音乐烤吧火热的生活气息，都和我相距甚远。世界那么闹腾，我这里却是安静的。

有时，湖中会有两三个人，荡着一只小游船，船上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悠悠地漂着。那一刻，那人，那湖，都是松弛和放空的，不问人间烟火。

（编辑 吕丽霞 侯 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