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把第六盒六味地黄丸塞进抽屉时,妻子正在厨房炖羊肉。砂锅咕嘟作响的声音里,他摸了摸后腰——上周单位体检报告出来,肌酐值比去年高了三个点,同事老王拍着他肩膀说:“赶紧补补,我吃这药三年,指标稳得很。”
抽屉深处还藏着另一张体检单,是半年前的。那时他总觉得膝盖发软,爬三楼都喘,中医把脉说他是典型的肾阴虚,开了知柏地黄丸。吃了俩月,夜里盗汗的毛病确实好了,可听老王说六味地黄丸才是“男人标配”,便自作主张换了药。
“老张,来喝碗羊肉汤!”妻子端着汤碗出来,白雾模糊了眼镜片,“你最近总说胃里发堵,我加了点生姜驱驱寒。”
老张接过汤碗的手顿了顿。这阵子确实没胃口,早上刷牙还泛酸水,原以为是加班累着了,现在想来,好像是换了六味地黄丸之后才开始的。他舀了勺汤送进嘴里,羊肉的膻味混着药味在喉咙里打转,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喉头。
周末家庭聚餐,表弟小李凑过来递烟,被老张摆手推开:“戒了,最近在养生。”他得意地掏出六味地黄丸,却被做中医的姑父看见了。
“你这药吃了多久?”姑父捏着药盒眉头紧锁。
“一个多月了。”
“你舌苔我看看。”姑父示意他张嘴,“啧啧,又白又腻,明显是阳虚体质,吃这滋阴的药不是火上浇油吗?”
老张愣住了。他想起自己冬天总手脚冰凉,夏天也不爱吹空调,这些不都是姑父说的阳虚症状?原来老王的“神药”,到了自己这儿竟成了负担。
周一去医院复查,肌酐值又升了两个点。医生看着他手里的药盒直摇头:“中成药不是保健品,不对症服用,肝肾负担能不大吗?”
走出医院时,秋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老张掏出手机给妻子发消息:“晚上别炖羊肉了,我买点山药回来,你教我做山药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盒,转身扔进了垃圾桶。阳光穿过云层落在身上,竟比吃药时多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