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亚明艳的阳光下,吕文扬独自漫步在游人如织的海滩上,心却沉甸甸的,博学的他已经连续数月不分昼夜地工作;此刻连海风轻拂脸庞,都未能驱散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倦怠。他微微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沙地上踱步,只想找个清静的角落躲起来。突然,一串奇异符号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令他停住了脚步——沙滩上赫然书写着几行微积分方程的推导过程,笔迹还显稚嫩,可每一步的严谨逻辑却如珍珠般分明,闪耀着出乎意料的光芒。
“谁家的孩子,竟在沙滩上搞这个?”他一边困惑地自语,一边忍不住蹲下身仔细端详。那逻辑链条环环相扣,简洁有力,分明是出自一颗初试啼声便已显露不凡的数学心灵。他心念一动,匆忙掏出手机想要捕捉这份转瞬即逝的灵感。可指尖还未按下,一阵顽皮的浪花便涌了上来,轻盈如孩童的恶作剧,瞬间抹平了沙滩上那精妙的智慧之痕,只留下光滑如初的沙地。吕文扬望着那片重归空茫的沙滩,怅然若失。
正当他欲起身离去,一个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忽从身后响起:“叔叔,你在看我的作业?”他猛一回头,只见一个约摸十岁的小女孩站在那儿,赤着脚丫,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蓬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怀里还抱着个半旧的皮球,脸上挂着汗水和沙子混合的痕迹,却笑得像椰林里漏下的阳光一样纯净无瑕。
“你写的?”吕文扬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讶与好奇。女孩用力点了点头,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叫阿黎!爸爸教的,他说大海就是最好的黑板!”她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原始而纯粹的对知识的向往。吕文扬心头一热,仿佛被那光芒灼烫了一下。他急切地追问:“你爸爸……他在哪儿?”
“爸爸说,他不想再当教授了,”阿黎的语气忽然轻了些,眼神飘向远处那片被阳光灼烤得发白的渔村,“只喜欢在这里教我看海浪怎么算数。”话音未落,她已像只灵活的小海鸟,转身便跑开了,身影很快融入了喧闹嬉戏的人群中。
吕文扬站在原地,海风卷着咸味掠过耳际,心中却似被投入石子的深潭,久久不能平息。他缓缓摘下头上那顶遮阳帽,将方才烙印在脑海中的那些珍贵公式,一笔一划,郑重地抄写在洁白的帽檐内侧。墨迹在阳光下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数字与符号如同刻印下来的微光,在他手中稳稳停泊,再不会随海浪消逝。
浪花依旧不知疲倦地涌上来,亲吻着沙滩,一遍遍抹平着旧日痕迹。吕文扬重新戴上帽子,那隐秘的公式仿佛紧贴着他的额角,带着思考的微温。他最后望了一眼阿黎消失的方向,嘴角漾开一丝了悟的笑意。他迈步重新汇入喧嚷的人流,这一次,脚步却轻快了许多,如同卸下重担。帽檐下那几行墨迹,是此刻随身携带的最为珍贵的宝藏,亦是沉甸甸的无声期许——知识若渴望流传,必得一次次顽强地书写于生活的沙岸之上,纵使浪花反复拂过,终有遇见的眼睛,终有铭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