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这里是塘桥最热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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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茶馆似乎总笼着一层暮霭之气，
沾染着久远的仆仆风尘，觉得难以亲近；
老茶馆又像一位老者，
藏着许多的过去与故事，
看见它，情不自禁地肃然。
怯生生地靠近它，
才发现，原来，它也是鲜活而生动的。
01
赴一场与晨光的“约会”
天刚微微泛亮，老高看了一眼手机，快五点了。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老高睡意全无，翻身起床，洗漱穿戴整齐，揣着手机和钥匙准备出门。茶杯昨晚已经清洗干净放在门口的桌上，他伸手从茶叶罐中抓了一小撮老白茶扔进茶杯。
拎着茶杯，老高下楼了。骑着自行车穿行在空寂的街道，路灯还亮着，偶尔有早起的人与他匆匆擦肩，早上的风灌进脖子里凉飕飕的，想着茶馆里蒸腾的热气，老高不禁快蹬了几步······
塘桥农贸市场里，商贩早已忙碌开来，也能看见不少顾客在里面走动。菜场门口的早餐店已经到了营业的当口，蒸笼里弥漫开来的白色烟气，愈发将江南的清晨滋养得水润而朦胧。
老高拐进一条狭长的巷子，停好自行车，推开氤氲着雾气的玻璃门，径直来到水台。
正忙着烧水的师傅顾不上抬眼，老高熟络地与他寒暄了几句，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5毛钱的钢镚放进一旁的塑料篮里。
水壶里的水还在冒着星火的炭炉上烧着，老高靠在旁边等了一会，水沸了，接过灌满沸水的热水瓶，老高便朝常坐的角落位置走去。
六点不到，茶馆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宽敞的大厅里随意摆放着几十张四方桌，茶客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桌边，看上去都是些上了年纪的。
他们或高声交谈着前一天听到的、看到的新鲜事，唠唠家长里短；或是两人低头喁喁私语，那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与亲密彰显了独有的亲近关系；还有人独自端坐，默不作声，听着周围的人高谈阔论，逢到有趣处，脸上便浮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对这群老茶客来说，一杯纯粹与悠闲的早茶是新的一天的开端。茶气里的湿润与熨帖则是他们安之若素、怡然自得的生活写照。
02
喝一杯早茶，和老友说说闲话
顾师傅今年60岁，在茶馆从事管理工作已有15年。
顾师傅回忆，打他七八岁记事起，塘桥街上就有这间茶馆了。顾师傅记得小时候，父亲总喜欢起个大早，每天天未亮就带着自己到老街的茶馆喝茶、聊天，茶馆里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最早是开在华妙河边的塘桥老街上，后来搬到塘桥影剧院附近，2008年时迁到现在塘桥农贸市场旁边的位置。”
春去秋来，岁月更迭，不谙世事的孩童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熟悉的茶馆挪了位置，换了门牌，但热闹欢愉的说笑声在韶光里不曾消退。
在顾师傅的记忆中，那些年，一早到茶馆喝茶的人中有不少是出来卖菜的农民。
为了占据交通最为便利、人流最为密集的市口，他们要尽可能早地将要售卖的农产品挑到市场占位，因为来得比较早，离开市还有一长段时间，他们便会来到附近的茶馆喝杯茶，消磨等待的时间。
稍晚些，木匠、泥瓦匠、油漆匠等匠人也会汇聚到茶馆来，他们会聊聊最近承接的活计、雇主家的闲事，再彼此交流一下用工信息，就像一场开工前的集会。
“来接接生意，和工友碰碰头。”周师傅今年58岁，17岁那年入行当了木匠，如今在茶馆喝了大半辈子的早茶。
将每一个日子的扉页都贴上早茶的标签，是茶客们几十年养成的生活习惯，是他们日复一日单调生活里的一点星光。
“在家里睡不着呀，和老朋友来聊聊天就很开心，因为我们有共同语言。”晨光熹微，穿过街巷里弄，赶赴一场几十年如一日的“约会”，一盏清茶，几句闲话，醇香便浓酽了年年岁岁。
03
听一场书，度过午后的闲暇时光
20世纪80年代，茶馆更名为“茗园书厅”，并沿用至今。一楼茶馆保持着一贯的经营方式，每天早上开设茶市，二楼书厅每天下午安排评弹、评书等表演。
二楼书场内设有近200个座位，正前方的舞台上放置了屏风，按照节目的要求，舞台上会呈现不同的布置。
“我们主要是为老年人提供公益性的服务，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政府给书厅发放补贴，我们象征性地每人收费2元，这样避免了非听书的闲杂人员前来占用资源，保证了老人听书环境的整洁和维护了书场秩序。”
书场的负责人须颖秋说，来此听书的人大多六七十岁，除了塘桥本地的，附近乡镇的书迷也会赶来。许多老人每天来这里打卡，“比上班还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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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点，来自苏州评弹团的表演者准点开唱，台上弦音悠扬、书声悦耳，台下的听客沉醉其间。
有人跟随着唱词转换着自己的情绪，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喜怒哀怨的表情；有人微阖双眼，细细地体味剧情中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神思已随着角色游离于现实之外；有人听累了，抿一口茶，转身与身边的人轻声交谈一两句，又回过头继续聆听······
对于这些听书人来说，一台评书、一曲评弹或许都是些陈腔老调，甚至有许多唱段和词话早已滥熟于心，但它们依然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吸引着他们在清丽委婉的唱腔、引人入胜的讲述和悠扬轻柔的丝弦声中，一遍遍地荡气回肠。
那些饱含故土乡愁的吴侬软语，那些已成追忆的旧日过往 ，还有如今依然可以与故人相约相伴的闲暇时光，都在这个书场，在一个个午后填满了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心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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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迎着黎明的微光走进茶馆，当抖落衣襟上的细雨在书场落座，陌生的人仿佛置身局外，是一个带着好奇心的看客，而对这里的常客来说，这里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场景和精神家园。
这里的许多茶客和书迷曾在年少时看着他们的长辈、祖辈这样生活过，如今，他们继续沿着这条路前行。总要有个地方安放回忆和念想，如此，时光不老，故人不散。
来源｜遇见张家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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