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波的桃源书院已有千年的历史,它与湖南的岳麓书院是同一时代的书院,声名显赫。桃源书院是昔日的育人之地,也是当今学人的“朝圣”之地,更是宁波人的荣光之地。
2021年2月的一天,天朗气清,我和几位朋友到四明山麓的桃源书院参观。一踏入桃源书院,便被浓厚的人文氛围所感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孔子、王安石和桃源书院创始人王说的石像。移步向上,看见树上、墙上及栅栏边挂有小小竹牌的学生学习心语。接着所见的是一块大石碑,碑文是清代浙东学派重要代表全祖望所撰的《宋神宗桃源书院御笔记》,全文不到900字,刻述的是神宗皇帝对桃源书院700年办学的著碑立传之言。宋神宗御书“桃源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镌刻在书院大门外的石碑上。这块匾额来源于王说的孙子王勋考中进士后上书宋神宗,得御赐匾额“桃源书院”。对此,全祖望称:“吾乡之得御书者,宋时自先生始。”桃源书院因此成为浙东最负盛名的学府。
王说的第八代子孙为纪念和弘扬祖上所办的桃源书院,请人绘制了《四明桃源图》,表现的是书院的盛世场景。在《四明桃源图》上,盖有乾隆、嘉庆、宣统三位皇帝的御览印章,说明桃源书院培养的人才之多、影响之大、成效之显著、社会声望之高,是得到社会公认的。在《四明桃源图》中,清晰可见桃源书院掩映于四明山麓的绿山青水之间,在连绵不绝的四明山旁,昔日可灌溉农田800顷的烟波浩渺的广德湖尽收眼底。现《四明桃源图》真迹藏于上海博物馆。
桃源书院有着辉煌的历史。这里必先要说的是一个叫王致的学者。范仲淹任鄞县知县时(有任命,未报到),推荐他为明州教官。认为他在“道谊、经术、文化、德业,著闻有素,而安贫乐道,使为模范之官,必有纪刚之效,特补本州教官。”但王致不受。后朝廷又授他为官,他仍推辞不受。1047年,27岁的王安石自出任鄞县县令后,特别重视“崇教兴学”和“兴学教化”,他认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政教,故学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他到鄞县,在调研中发现当地的教育文化非常落后,那时台州考进进士有6人,温州有8人,鄞县只有1人,还是外地籍人士。于是王安石采取庙改堂(解决办学校舍问题)、聘名师(解决师资问题)、奖土地(解决办学动力问题)等切实有效的政策,动员人们兴办教育。王致立即行动,将办中医的旧宅“酌古堂”改办为书院,并以“倡为有用之学”为宗旨,开始教授学子, 由杨适、杜醇、王致、王说、楼郁(史称“庆历五先生”) 担任教学。这是宁波教育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一所书院。王安石对王致的办学业绩和精神给予高度的肯定, 王致去世时,为其写墓志曰:“四明士大夫立言以垂后世者,自先生始。”

王致的继任者王说,将“酌古堂”更名为“桃源书院”,因学人多,搬迁新址。桃源书院在此后的几百年间大放异彩。培养的人才可谓群星璀璨,第一批在桃源书院毕业的张孝祥考中了状元。据传,王阳明的太公、史浩宰相的爷爷、屠呦呦的祖先都是桃源书院的学生。一句“满朝朱紫贵,尽是四明人”,就是对桃源书院办学成果的最好说明。
有个传奇的故事,说的是南宋有个王正功的官员,宁波四明人,为王说后人。他21岁任官,68岁来到桂林,出任广南西路提点刑狱权知府事。王正功为参加乡试的举子举行送别宴,作诗两首,其中“桂林山水甲天下”成为千古绝句,是桂林城市的广告语。桂林人民为王正功塑像,以称颂、纪念和感谢这位宁波人。
桃源书院的历史功绩十分巨大。宋以后,鄞县历代进士竟达1205人,还产生了张孝祥等4名状元,成为名副其实的科举大县。千年来,宁波大地之所以出圣人、出帝师、出状元、出教育部部长、出院士、出校长、出诺贝尔奖获得者,与王安石推行的崇教兴学的良好教育环境不无关系,与浙东文脉源头的桃源书院生生不息的传承不无关系。
桃源书院坐落于宁波市海曙区横街的四明山麓,2013年完成重建。占地千余平方米,是四合院落。放眼望去,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柱廊贯通,精致紧凑;青砖黛瓦,古色古香。设有聚艺斋、国学堂、傅璇琮学术馆、汇文轩、酌古堂、品茗轩、四明堂等。从整体看,既是典型的书院格局,又有优美的江南园林胜景。

桃源书院是宁波千年文脉的代表性符号和标志性象征,在新时代,如何接续和弘扬光大桃源书院的文化使命?我认为,首先,要正确定位。随着当今社会教育的普及,桃源书院要像过去那样担纲人才培养的使命已不复存在,也无这种可能和必要。书院的定位应是做好社会的“补充”的“助力”工作,而非“主力”工作。其次,要从宁波城市的特色来布局工作。宁波是一个重知行、善知行、强知行的城市,也是书香城市,宁波人最大的特色是崇尚学习,史学家万斯同就说过:“田家有子皆知学,仕族何人不织麻。”作为书院,最主要的任务是开展教与学的研讨,包括开展学习型社会建设的研讨,形成更浓厚的社会学习氛围,也让更多人了解宁波书香城市的内涵。这对人的成长发展、对城市的发展和影响具有重要的意义。第三,要充分发挥书院的内涵价值和资源平台的作用,多方面赋能……
至今,一些专家学者组织开展了诸如学术研讨、国学研读、经典启蒙、琴棋书画、礼义祭仰等活动,旨在让桃源书院的文化“活”起来、“亮”起来、“火”起来。总之,要让桃源书院的千年文脉在新时代得到传承和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