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徽岭雄关揽胜景

成夏林

微信版第1320期

徽岭，即翚岭，绩溪本地人都把“翚”音讹为“羽”，据传说是当年乾隆皇帝误读该字后从此定下。徽岭，也是徽水的源头，系长江流域和新安江流域的分水岭。徽水河出其北，徽溪河在其南。山脊自大源金刚岩至黄岭，长50余公里，中有百箩园、芦塘山、高枧山、翚溪山和新岭等。主峰——仙人岩尖（海拔1117米），居其中部，据明代《徽州府志》载：“旧传仙人往来其间，炼丹石杵臼存焉，故名。”

徽岭乃至绩溪的山川水色不仅兼含黄山、天目山之美，还有荣耀的山史和悠久的美名。据史料记载，宋宣和三年（1121）改歙州为徽州时，就是因绩溪县境内有徽岭、徽溪、大徽村而命名的。可以说，徽岭是徽州之源，也由此载入了后来州名、省名的史册。徽岭更是承载了千百年徽州人的期望。

走入徽岭（翚岭），就发现这里陡峻难行，峻岭逶迤，如巨龙横卧；气势巍峨壮观，如屏风耸立。据史料记载：翚岭在古代系徽泾古道、徽宣驿道的重要通道之一，出县城西门（古名“望翚门”），行十里，越翚岭，至镇头铺北去旌、泾、宣，岭头设翚岭铺，有小镇名太平镇，行人驮马络绎不绝。

自古以来，徽山山脉就有两条驿道：一为翚岭道，宋代在翚岭设立关隘，名“翚岭头”，海拔774米；明嘉靖十三年（1534），宁国府通判李默主持重建城堞，为军事要塞；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洪水冲毁旌德石壁山道，清嘉庆十年（1805），旌德朱旺村朱文焕的后裔再次重修，费银五千一百两。历史上的翚岭古道，起于绩溪古城西门之望翚门，途经来苏桥、高迁村、翚岭脚村至长安镇。后随着高速公路修建和城区扩建，高迁村至过境公路这段丘陵已被铲平，如今翚岭古道县城段已完全消失，仅剩来苏桥一座。

二为新岭道，现存新岭古道自绩溪华阳镇溪马村九里坑至长安镇镇头村的岭脚组，全长约8公里，大部分石板路面保存完好。据传说，新岭古道开凿于元代，相传元至正年间，徽州连年受灾，徽人不满异族统治，绩溪岭北修仁乡后岸村（今属上庄村北一带）人柯大统揭竿而起，一举攻下绩溪、旌德两城。徽州路总管马斯忽勒闻讯后，一面率歙县、绩溪的官兵与柯大统的人马对抗，一面飞速上报中书省乞求增援。朝廷接报后，立即发兵镇压，大举进攻柯大统的义军。由于柯大统熟悉地形，便凭借翚岭天险退守岭北，把守各处山险，元官兵屡攻不下。后由于歙县东乡龙川人汪庆知道从拓坑、洪坑间有山径可通往修仁乡，便给官兵带路，从拓坑、洪坑另辟新道，直抄柯大统的后路，血洗了后岸村柯家，柯大统猝不及防，又因官兵人多势众，最终兵败孤身遁去，不知所终。元军开挖的这条山路经后人平整拓宽铺石后，成为跨越翚岭的另一条通道，故名“新岭”。相对于翚岭古道，新岭的岭头略低，路略长，当地百姓有歌谣为证：“新岭迢迢，翚岭高高；走新岭，要歇夜，过翚岭，摘蟠桃。”

唐代诗人刘禹锡在其《陋室铭》中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绩溪的徽岭也因历代名人到此而闻名于世。宋代文学家王安石在游览徽岭时，写了一首诗，寄给好友沈鄱阳，陈述自己的切身感受，诗名——《寄沈鄱阳》：“离家当日尚炎风，叱驭归时九月穷。朝渡藤溪霜落后，夜过翚岭月明中。山川道路良多阻，风俗谣言苦未通。唯有鄱君人共爱，流传名誉满江东。”诗中的两句“晓渡藤溪霜落后，夜过徽岭月明中”更是脍炙人口，徽岭也随着这首诗的广泛传诵而声名远扬，更是给徽岭平添了许多知名度。

传说乾隆皇帝巡视江南读到王安石《寄沈鄱阳》这首诗后，游兴勃发，随即有仿当年王荆公月夜赏徽岭幽美景色之念。传说当天乾隆帝走到翚岭脚下时，已是夕阳落山夜暮时分，但乾隆帝兴致很高，决计要亲身领略一下“夜过翚岭”的意境。于是，他踏着石蹬道，遥望逶迤的徽岭，犹如苍龙出海，气势壮观，步上岭头，见一石碑隐约立于草丛之中，上面镌刻“羽嶺”字样，便信口高诵“此乃羽嶺雄关也！”，不禁吟出诗句：“黄芽白雪神仙府，碧草琪花羽士家。此山本是飞仙处，介甫当年有错差。”

其实，路碑上刻的是“翚岭雄关”字样，由于夜色朦胧和碑身被茅草遮住，只露出“翚”字上头的“羽”。由于皇帝开了“金口玉言”，陪侍左右的徽州知府和绩溪县令也自然遵从皇帝旨意，布告徽岭南北百姓，从此，把翚（徽）岭称为“翚（羽）岭”。这个传说虽考之无据，但足以见山史之富、山景之秀、山名之美。

自王安石之后，又有诗人施闰章、赵继序（生卒年不详，休宁人，乾隆六年乡试名列第二）等人慕名而至，留下了精美诗篇。其中施闰章的《过翚岭》一诗曰：“崇岗郁崚嶒，鸟道绕山腹。仰看白日短，俯瞰阴霞伏。鱼贯渡行人，疲马艰踯躅。春晴多好风，吹我岩壑绿。农耕岭上云，妇饭溪中犊。羁心旷登陟，瘠土见风俗。华阳灵迹閟，杖策寻石屋。”

翚岭古道是绩溪崇文重教的缩影。沿古道有明经胡龙井派始祖，即胡适的第三世祖胡忠于北宋景德四年（1007）在龙井（今上庄镇宅坦村葫芦岭之雪地）建立的桂枝书院（据学者考证，此为安徽省创设最早的书院，首开安徽书院教育之先河）；石家村（又名“棋盘村”）的“魁星阁”，古雅秀致，是石家祖辈崇文重教之风的标示性建筑。旺川村、宅坦村、上庄村，明清两代，这里书屋文会遍设，科甲鼎盛，中科入仕者不乏其人。著名学者胡适，胡开文墨业创始人胡天柱，中国科学院院士鞠躬，上海现代医学教育开创人汪惕予，“湖畔诗社”著名诗人汪静之等众多名人皆由此走出绩溪，走向世界。

上个世纪50年代，绩溪雄路至旌德公路建成以后，翚岭和新岭古道日渐荒芜，少有行人，古道胜景也被人冷落。“翚嶺雄关”石碑因年久失修也倒塌了，驿道多处则被杂草所覆盖，但徽岭南坡的半岭石卷洞路亭仍在，该亭俗称“漱芳亭”，在古道的半岭处，亭子由石拱成洞，供路人歇息之用，亭上后面崖石刻有“山腰餘潤”四个大字，落款有“嘉靖二十九年”等字，右侧有石刻“止渴”，左侧有石刻“石眼泉”，但由于时代久远，石刻与岩石共为一色，未能认清其他字来；洞顶上的一处水槽清泉依然甘洌清润，沁人心脾，可供人饮用，水槽周围的几块石刻字迹隐约可见。虽然雄关古迹只留在史籍和人们的回忆中，然而登山揽胜，领略其无限风光，将会令人胸襟开阔，心情舒畅。

如今，随着翚溪水库的建成和绩溪新城区的开发，人们再去领略徽岭风光，定会产生与王安石、施闰章等古人所不同的新意。那起伏的山峦环抱着平旷的田野，点点竹林夹着粉墙黛瓦的村舍；那迂回曲折的徽溪，横卧河上的来苏桥，历历在目；远眺县城，高楼林立，新建的民居群向四周扩展，芜屯公路、皖赣铁路、合福高铁等穿城而过；翚岭上下和翚溪林区山花烂漫、林涛起伏，可谓气象万千。每当夜幕降临，明月升起时，驻足城郊北望，但见远山如黛、峰峦隐约。岭下烟笼寒水，翠柳飘拂，茂林修竹，百花漫野，犹如水墨丹青，美不胜收。

（作者系绩溪中学教师，民盟绩溪县基层委副主委）